曾经的人和事

平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到老年,回忆就像潮样涌来,有时会想起下乡时的人和事。下乡只三年,但在记忆里却有几十年,烙印很深,可能因为那时孤身在乡下(真正的户口落下去的),前途末卜,处在穿草鞋与穿皮鞋的分水岭,也可能因为年轻,大脑的CPU中存入的信息不多,存储器没有溢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到农村不久,公社管知青的书记很贴心,在公社的广播中吩咐:尽量安排知青到基建队(农田基本建设队)劳动,这样工作项目简单,农具要求简单,人员结构简单(各生产队抽调),便于知青沟通与适应。基建队的主要工作是把一面山坡的土方挖下来填平,最后整出平整的耕地,这是“农业学大寨”的照葫芦画瓢,但那个时候一声指令不能不画。派送到基建队的劳力一般是生产队里的弱劳力,即劳动技能不佳,体力不行的,无非是应付一下,我们三个女知青都符合。于是,我们生产队三个女知青与另外生产队的两个男知青在基建队汇合了,劳累辛苦却精神愉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生产队同时按照要求还派了一个农民,名叫张思栋,他的入选应该也具备了劳动技能不佳的特点,以后隐约听说他曾经在哪里做过什么,不纯是务农。他家在生产队属于没有实权没有实力的人家,虽然与生产队长一个姓,但不是一个家族,拖着四五个娃,最大是个儿子,生活艰难。他当年大概四十多岁的年龄,五官很有形,浓眉大眼,眼框深凹。他老婆也是个美女,细长身材,双眼皮。他的几个娃个个漂亮,是真的漂亮,五官端正,双眼皮大眼睛,最小的女儿水灵秀气,被送给生产队里一户不生育的人家。因为与三个女知青组团,他便是主力了,劳动中的力气活都是他的。但我那时不信邪,啥都想试试,打石头、抢二锤等重活路也喜欢,不久便把二锤抡得很成样,用农民的话说:像使鸡掸子一样,举重若轻,俨然成了主劳,张思栋便慢悠悠地担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知青们在基建队除了顶替名额,还带来文化。公社要求排节目,学校出来的知青们略一思索便可以节目若干。我们排演了舞蹈【我们一定解放台湾】,把“解放“换成”统一“一点不过时,还有【白毛女】片断,李同学在学校就是喜儿,差点让地区文工团收去。男知青自编了相声,就是现在【武林外传】的导演尚敬自编自排自演的,可见那时他的才能已经初现,现在他的新剧【欢乐英雄之少侠外传】正在线播出,欢迎围观。我们也动员张思栋出个节目,先还扭捏,推托,其实我们也不报幻想,一个祖辈耕种的农民应该没啥文艺细胞。不成想没多久,他居然答应了,喃喃说起曾经啥啥,意即以前表演过的,可以出个节目,独角戏,名字叫【火】。我们诧异惊喜之余,让他演练一下,他一反平日的拖沓缓慢,连比划带动作地表演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正式演出开始了,张思栋自己把一个红毛巾包在头上,自动要求在眉间用红色彩笔画一个火字,两手攥着红纸,变身一团火“呛呛呛呛”急步上场,一个亮相:火火火,火就是我,我就是火……,冬天老婆婆烤火,睡着把我踹到墙角角……,他声音洪亮,两眼放光,神采奕奕,五官都在动作,表演得有声有色,主题是宣传火的益处与危害以及如果防火。他是在众多知青演员中唯一的农民,一站成名,闻名会公社,一下子大家都认识他了,走到集市上也有人认出“他就是火”,他自此风光了好一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后回到生产队,张思栋又恢复了不紧不慢的作风,再没有风风火火了,那次演出许是他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流星一样,瞬间明亮,迅速消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十年后,我有机会回到生产队几次,每次匆匆,问候这个问候那个,一次也没有问到张思栋怎么样了,他的孩子们怎么样了。现在偶然想起,你还好吧?</span></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知青在基建队旧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