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之别

阿彪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过几次洋泾,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早,应该是我读初一或初二,眼睛得了角膜炎吧,反正是一百个不舒服,不断地眨眼,到了严重影响学习的地步,也从不知道该去医院看看,因为,我们小时候,所有的病症几乎都是熬过去的。熬得过去的便是痊愈,熬不过去的便落下残疾。</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候父亲刚从南京调回上海,在川沙水泥厂上班,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我从不晓得什么叫幸福,大概幸福就是能住上自家造的房子,家里不再是泥地,而蚊帐能抵挡成群的蚊子轰鸣。至于吃不吃得上什么荤菜从来不是我的愿望,我只觉得萝卜干咸菜挺好吃,偶尔去外婆家吃上红烧鲤鱼籽那就太奢侈了,大人还说不能吃鱼籽,因为会让人变笨,我想我本来就不够聪明还是不吃的好。终于,我也体会过一次幸福,初二那年,三好学生可以去嘉定游玩,母亲替我做了两条蓝色的卡其裤子,一件雪白的衬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个周日,父亲便用他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破旧程度的刷着红漆的自行车驮着我去洋泾卫生院看眼睛,据说那里眼科好。我只记得一路的行道树,还有配给的两瓶眼药水,以及好像父亲停下来重新装上链条的事情,我给折了一个细细的树枝。那是我第一次去洋泾。</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三次去洋泾是因为老方带我去他姑姑家吃饭,以及跟他一起拉着翻斗车去洋泾买水泥黄沙,天是灰蒙蒙暗促促的,他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过一段路便交换位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多人听说洋泾是从“洋泾浜”这个本地词语里剥离出来的,才晓得是个地名。据我所知,那个地方曾聚集着好多来大上海讨生活的江苏人,大概是苏锡常为主吧。也曾听说并亲眼所见洋泾镇窄窄的街道两边,每当傍晚便有很多人站在自家门口织毛衣,那很多人是男人,男性。之所以强调这点,因为我似乎觉得织毛衣这件事算是“女红”,而且我过去的记忆里从没有男子做这事的,所以印象深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浦东曾经的最好的中学,就在洋泾镇上,我读书时曾想考去,却无法被录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那曾走过千山看过万水的朋友约我去洋泾吃饭,直觉得那里完全是城市化了,只是跟浦西的味道并不一样。倒了三部地铁,一路回家,深深觉得我真真是住在乡下,极不发达,极其落后,城乡之别,在二十公里的距离下就那么明显,假如拿时间这把尺来量一下,可能得有十多年。我晓得,跟千里万里之外的发达世界更是天差地别,是五十年还是五百年,我区分不了。“世界是我们的”,这样的话简直是骗人,骗我这样的乡下人的,而我,曾经信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