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秀散文】耳畔飘过伊犁的风

龙秀🐉文学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文阅读音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耳畔吹过伊利的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龙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明天你是否会想起,你曾经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会惦记,曾经爱哭的你……”</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听到这首《同桌的你》,豁然间有种与往日不同的感受。似一袭西风,悠悠潜入心底,一抹感伤氤氲而出。这抹感伤来源于我的同桌,大年正月初五之夜,他突然间的离世。</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到足够经历一场生老病死,短到连说声再见都来不及,就再也不见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他是我初中时的同桌,初一上到一半才来报名。虽个子有点瘦小,却被老师直接送到最后一排。我开窍迟,小学留过几次级,比班里的同学都大两三岁,个子略高略胖一点,理所应当就坐到后面。因此,一胖一瘦的我俩,阴错阳差就成了冤家路窄的同桌。</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他是新疆人,祖籍杨集。父母是当年在驻疆部队服兵役,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转业后就留在了新疆伊犁生产建设兵团。他们父辈那一代人,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了一切,他们用一腔热血和生命,支援边疆,把大西北那片没有人烟的荒凉土地,渐渐变为如今令人神往的绿洲。而飞沙走石,掩埋了他们的青春和梦想,掩埋了他们的铮铮硬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那里艰苦的条件,恶劣的环境,无法给孩子更好的教育,为了用知识改变命运,有条件的家庭,就把孩子送回祖籍上学。我的同桌和弟弟,就被送到杨集的外公外婆家。</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捣蛋鬼,能说,能闹,也能皮。他经常给我讲新疆的风土人情,好的,不好的,从他嘴里用普通话讲出来,总是那么绘声绘色,让我无法抗拒地想继续听下去。讲到热闹处,他便停不下来了,即便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进来已在讲台上开讲,他却弓着背,猫着腰,拿着书本挡住嘴,以蚂蚁般的分贝,在下面滔滔不绝。一节课下来,最起码有半节课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学习好不好,同桌真是很重要。</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有时候,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他莫名其妙就来了脾气,一反平日笑容可掬的常态,阴沉着脸,便挖起沟来,恶狠狠的用粉笔在位桌中间建起了一道铜墙铁壁的界。好嘛!你建你的,我眼珠一转,上下眼皮一挤,一撇嘴,谁搭理你,爱咋咋的。我也不是好惹的,名号小辣椒,专收拾欺负人的大男生。那几天,我鼓着腮沉默在左岸,他阴着脸无声在右岸,谁也不理谁。我到要看看,谁能忍得住,谁能坚持时间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做作业时,我会一不小心胳膊肘越了界一点点,这下可就惨了,他突然像疯狗一样,一胳膊猛捣过来,那股劲,似乎前世就积压下来的深仇大恨,这世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了,我作业本立即被笔尖划了个大破洞,写了半天,整张作业就这样被毁了。气得我脸红脖子粗,想想他那么野蛮,肯定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那我也得学着狗那样,朝他旺旺乱叫几声,撒撒气。我就不信,他再注意,常在河边走,不可能不湿脚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天天也盯着那道界,就等他往沟里掉,有理走天下,也好来个绝地反击。不过,我还是没有他那么狠,即便他过界了,只是轻轻捣他一下,以示对他的抗议,就算过去了,不会有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样太用力。</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小孩都没气性,几天不要,他的气不知不觉自行就消了,你瞧!还好意思又笑语盈盈来找我说话。我呢?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一个甜枣就能撑死,忍都忍不住,哪还记得他昨天干过的破事,那道铜墙铁壁也就此被一江春水冲入大海,井水和河水又相融到了一起。</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初二下学期,还没到期末,不知何故,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从此杳无音信。我们相处还算不错,也算是欢喜冤家,还听我姐说,他上学时路过我家,经常在我家玩一会才走,看出来他喜欢我,他的样子我姐姐都记得。少年的懵懂,喜欢一个人也属正常,而我,那时间特别傻,记忆力也很差,他去我家玩,我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看不出他对我的喜欢,就连走了我都从没有关心过。</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中学毕业后,突然收到他从新疆哈密寄来的信。那时才知道,他因外婆生重病,两兄弟没人照顾,被父母匆匆召回。成年后,他到南疆吐鲁番部队,成为一名军人。几经周折,他在同学处,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南飞的鸿雁,从此开启了千山万水的飞跃,传递着他的关怀和问候,满腔的爱意,像大海的涛声,在字里行间此起彼伏。</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年轻时的我,崇拜军人,所以对穿军装的他,又多了一份好感。但如男孩子的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忽略了自己应是一个柔情女子,已到了恋爱的季节。再者,他的个性,实实在在不是我要的类型,所以在那段青春的芳华里,我不得不辜负了他真情的告白。</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后来,由于我地址多次变动,他又从部队转业,只保持两三年的通信往来,就又一次失联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2018年春天,分别三十八年的同学们,终于相聚于微信群,大家都兴奋到一刻不停的在群里聊这三十多年来,各自的山高水长。憋了三十多年的话,此时此刻,像奔涌的潮水,一次性倒到了群里。从年少到两鬓霜花,这一步跨越的时间太长,再见时大家都已面目全非,很多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直到把毕业照拿出来对号入座,才又激活了尘封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进群后,大家都在寻找记忆里最深的那位同学。当我问起他时,有人说他已在十年前病逝。那天,我遗憾、感慨了很久,不敢相信他会英年早逝,便情不自禁拿起笔,为他写了一篇追忆文章。</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没过几天,我们几个同学正在聚餐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新疆的他打来的。班长说:说鬼话了,怎么可能,有人还专门打电话找熟悉他的人求证,都说他真的不在了。是住在杨集的同学费了心,又去找了他的亲戚,这才和他联系上。原来,去世的是他弟弟,而不是他。虽相距万里,相隔三十八年,但电话里传来的,真切无疑就是他的声音。</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他说,十年前曾回来过一次,还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到我家老宅找过,到人民医院我姐姐家的原址找过,也到我工作过的地方找过,最终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一个熟人,那人竟然告诉他,我已陨落在异国他乡,再也回不来了。是谁故意想骂我的吧?还是道听途说,反正我没有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真是十里路无真言,亏和丁红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她把我拉进群时,难怪大家都来问寒问暖的。而他那次江苏之行,也是带着遗憾,揣着感伤离开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谣传如此可爱,把我俩活生生的人就那样说死了,都是十年前的同一时期。而今,又在这最美的人间四月天,在同学们眼中,我们俩又同时复活了,两个横穿整个中国一东一西的人,各自都活得精彩纷呈。</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或许,是我们前生没有约定,三生石上没有镌刻两人的名字,让我们走偏了方向。他去追逐大西北蓝天的苍穹,在塞外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展翅翱翔。我却跟随小溪的韵律,汇入江河湖泊,乘风破浪于苏北平原。或许,是我馋嘴,前世喝多了孟婆汤,不曾记得来生还有一位俊俏的少年,将与我有过一次擦肩,却并没碰撞出火花。</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既然,一位天山深处的大兵,和一位江淮杨柳依依下的轻柔女子,无缘泛舟湖上,看渔舟唱晚,共一帘幽梦。那就让雪莲在天山上盛开,让兰花在平原上芬芳吧!</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人生苦短,珍惜当下,为了不给今生留下遗憾,2018年国庆,我这个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和班长领头,在灌云伊甸园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聚会。我们希望在有生之年,给同学们一个见一次少一次相聚的机会。这次聚会,因路途遥远,经济条件不允许,他缺席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去年年底,我突然发现他好长时间没在朋友圈和抖音里留言点赞。因我父母和两个哥哥的早世,对这些事有点敏感,想到这些,我心里便略感些许不安,便立即给他发信息问候,发几次都一直没见回复,我又去群里问同学们,我@所有人,问有没有人知道蒋同学的音讯,大家都说没有。情非得已,也在同学们的委托下,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不是他,而是他儿子。此时,我的不安更加深了一步。那边回复说,他爸因脑出血,已躺倒三个月。孩子看我关心他的病情,还宽慰我说:没事的,他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是能听懂,医生说需要慢慢恢复。孩子又打了视频,让我看看他。原来发胖的身体,一下子瘦脱了型,看精神状态还好,没有那种痴呆状,好像还在朝着我笑眯眯的,这让我有了些许安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年后,他突然的离去,惊醒了我们的梦,课桌上的分界线,划开就是四十年,几千里云和月的隔空相望,还没道一声郑重再见,就陨落在西部地平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信誓旦旦的他,没信守诺言,而做了逃兵。他一直约我们去伊犁,说要带我们去可可托海,享受视觉的盛宴;到哈萨克毡房,教我们跳新疆舞,还要端上马奶酒,和我们酣畅淋漓地大醉一回。并发了很多新疆美到极致的风景图在群里给我们看。我们约了几个人,等再过两三年都退休了,准备一起去伊犁看他,看那里的风景。</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初春吹来伊犁的风,瞬间已摇曳到了冬季,经过我的身旁,吹过我的耳畔,渐渐地,随流云远去,远去。</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22px;"> 修改于2024年春</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龙秀,原名陈福荣,连云港人,中国散文、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连云港市诗歌、散文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民间文学大系·江苏·连云港故事卷》编撰办公室主任。《文学百花苑》副主编,著有爱情诗集《何以笙啸默》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散文选刊》《散文百家》《中国文艺家》《鸭绿江》《参花》等。数篇(首)散文诗歌荣获全国征文大赛奖项。</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