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泱泱（长篇小说）（16）

陈殷山

作者/陈殷山 淄水泱泱 第四章 （一） 　　贾彩云一听二宝说的话，刚刚放下的心又紧绷起来，忙问道：“俺那娘哎，这可咋办？〞 “现在来看只有二个办法，一是拿出去扔掉，张少爷明着来找的话就说没见过这个布袋，咱坚决不承认。二是继续放在这里，他可能晚上还会来找。”二宝皱着眉头说道。 “啊！”一说等着张代豪晚上再来找，贾彩云不由地又害怕起来，她说：“要不赶紧把它扔了吧，扔到淄水河里。” “不过扔了也不好，他是知道落在这里了，咱硬说没看见他可能也不相信，反而得罪他。〞二宝说。 “那可咋办？这不是越鼓捣越麻烦了嘛。”贾彩云急了。 贾二宝说道：“最好的办法还是等他自己来拿走最好，咱们装不知道的，这事就平安地过去啦。” 看见姐姐害怕的样子，二宝安慰道：“不用害怕，他来的话就是来拿东西又不会做啥坏事，把布袋留在这里等几天看看，如果他不来找再扔了它也不晚。” 贾彩云听兄弟这么说有道理，想想也只好这么办了。她说：“多亏了豆豆这几天在咱娘家，要不真吓着孩子啦。〞 贾二宝担心姐姐害怕晚上再有贼人进来，于是吃罢晚饭后带着媳妇来到了姐姐家，打算先与贾彩云做几天伴，等着看这几天夜里张代豪能不能来把布袋取走。 贾二宝最早是干屠宰生意的，因膀大腰圆身体强壮，跟着江湖大哥赵大恒在盤阳城里帮人杀猪宰羊。俩人杀起牲畜来心狠手快，用刀老道，赵大恒更是刀功了得，杀起猪羊都是一刀毙命，绝不用第二刀，因此人送绰号赵一刀。后因赵大恒与人因生意结仇激情动刀杀了人，不得已逃进东山里当起了土匪头领，贾二宝从此回到镇上开起了羊肉铺。由于与赵大恒的关系，贾二宝成了镇上百姓无人敢惹的人物。早些年贾彩云因丈夫在煤窑里出事丧了性命成了寡妇，但她依然是风姿绰约、温婉诱人，受到许多男人的迷恋或对她想入非非，但是因有贾二宝这么个屠夫兄弟也就无人敢随意地上门骚扰。 却说张代豪当晚顺利地从贾寡妇家取回了鸟铳，回到家后见到母亲正在等着他，于是欲把长衫包着的鸟铳递给母亲，丁雪梅说：“给俺干啥，你从哪里拿的放回那里去。〞看着儿子去东耳房放鸟铳的背影，她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仿佛卸下了千金重担。 第二天清晨，贾二宝和媳妇回家去干各自的营生去了，临走时说是晚上再过来。贾彩云想起崔先生来时带来的新鲜黄豆，想去磨成豆面等晚上兄弟来时查点小豆腐一块吃，于是她提着布袋端着面盆要去位于北街老槐树下的磨盘磨点豆面，在路过已封堵的李家巷口时看见墙根堆着一些废弃的旧砖，她想如果用这些旧砖垒垒俺家的墙头多好呀。 她在磨盘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边转边想着磨完了豆面就去东宅门里问问，看看这些砖李家还要不要。 很快十来斤的黄豆磨成了豆面，贾彩云往回走的路上走到李家巷口又看了看那堆废弃的砖，看着数量不多也不够加高自家墙用的，然而她想要一点是一点慢慢积攒，于是她加快步伐回家放下豆面、条帚和面盆，立即来到了东宅门。 贾彩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地叩击大门的门环，刚刚接替刘盘柱的长工贺老四开门一看是漂亮的贾寡妇，大嘴一咧笑着说道：“是你呀大妹子，好长时间不见了，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贾彩云微笑着问：“掌柜的在家吗？〞 “不在，早早地进城了，你来有事吗？”贺老四殷勤地问。 “俺想问问李掌柜，你们家墙外的废砖还要吗？〞 “俺也不知道，没听说还用不用。” 俩人正说着，只听见院内传来于清萍的声音：“谁呀老四！谁在外面说话？” 贺老四一听赶紧答应道：“太太，是贾二宝的姐姐。〞贺老四一边回应着于清萍一边示意贾彩云赶紧搭腔。 “是我呀太太，贾彩云。〞 “是彩云呀快进来吧。” 于是贾彩云忙跟着贺老四进了大门见于清萍站在中院的垂花门前，便慌忙恭敬地说道：“太太，你好，这不来麻烦您了。” “啥事呀？你就说吧。”于清萍微笑着说。 “也没有啥大事，今天早上俺去磨豆面，看见太太家外面有点废砖，想问问你们还要吗？”贾彩云不好意思地说道。 “喔，俺当是啥事呐，不就是点废砖嘛，拉去吧。院子西墙那还有些废的，老四你一块帮着大妹子弄过去。”于清萍爽快地说着又忽然问到：“你弄砖干吗？” 贾彩云回道：“唉，俺家的墙头这么多年风吹日晒的都矮了，俺一个人在家挺害怕的，想弄点砖再找人把墙头垒高一点，防防贼呀。” 于清萍听后说：“是呀是得小心点，这些废砖是东、西宅院之间开门时扒开的砖，你垒墙肯定不够。老四，你把影壁墙后面放着的那些新砖也给妹子拉过去。” “哎呀，这怎么行，太太，给这些旧砖俺就高兴煞了，新砖可不行。〞贾彩云连连摆手。 “这些新砖是堵巷子时剩下的，眼下也没地方用，放那里还碍事，一起拉去吧，你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别的也帮不上你，就算是东宅门的一点心意吧。”于清萍动情地说。她非常同情贾彩云的身世，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拉吧着孩子确实不易，因而她对贾彩云显得十分大度。 贾彩云没有想到于清萍如此的慷慨大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想自己一个守寡女人能得到大户人家的善举自然有些激动。于清萍看到贾彩云眼圈有些红了，赶忙说道：“大妹子，啥也别说了，俺还有点事去忙，以后你有啥难处尽管来说。老四，快去叫人把砖给妹子送过去。”说完朝着贾彩云挥了挥手便转身回中院去了。 贾彩云深深被丁清萍的举动所触动，原来她一直认为丁清萍做为东、西两宅院里有能耐的太太会高高在上的很强势，根本瞧不起穷苦的人，通过这第一次接触发现于清萍可不是那样的人，怪不得镇上的人都说李家的夫人果断能干、办事利落，真是名不虚传呀。 贺老四去牲口棚去找崔老拐弄了一辆平板车，又叫了一个长工帮忙，三人往返几次地将新砖旧砖运进了贾家院内。 傍晚时分，贾二宝和媳妇又来和贾彩云做伴，一进院门看见院内堆了大量的新旧砖块，二宝甚是奇怪便和媳妇说：“俺还没来得及去看料，这不姐先弄砖来了。〞 媳妇笑道：“你姐有本事呗。〞 二宝把眼一瞪：“别胡说，小心俺晚上不让你上炕。” 进了屋里，贾彩云正在大锅里查小豆腐，见弟媳俩人进门说：“你们来的正好，查了点萝卜缨子小豆腐，新鲜的豆面可香啦。” “嗯，是真香，没进屋门就闻着香了，不过俺们都吃饭了。”二宝媳妇说道。 “吃饭了怕啥？小豆腐又撑不着人，恁俩一人一碗快尝尝。”说罢贾彩云将二碗小豆腐递到俩人面前。 贾二宝接过小豆腐，问道：“姐，你从那弄来那么多砖？” “哎，别提了，说了你们都不相信。”贾彩云把去东宅门的事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然后说到：“真没想到于太太是个这么大气的人，原先见到她咱们都绕着走，不敢和她打招呼，害怕她瞧不起咱们。〞 贾二宝感叹到：“人家为啥能成为大户人家，就是因为人家行事不是小鸡肚肠，而且脑瓜聪明、明礼仗义，懂得仁智礼义信。” 二宝媳妇一听乐了，嘲笑他道：“你一个杀猪杀羊的还知道这些话，背手看鸡窝一一不拣蛋呀，俺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 “俺啥不知道？三字经、弟子规、四书五经啥的俺啥不懂，只不过是投错了胎，托生成了一个杀猪杀羊的了。〞二宝吹嘘着、笑着自嘲道。 贾彩云说：“小豆腐也堵不住恁俩个的嘴，说点正经的，俺正愁着怎么答谢人家呢，咱这么穷送人家点啥好呢？〞 “送啥也撑不起人家的眼皮，送啥还真不好说。”二宝媳妇说。 “不行的话，明天从俺羊肉铺弄点羊肉过来送送吧，人家知道咱穷也不会在意咱送啥。”贾二宝说道。 “那就让恁俩破费了。”贾彩云对着二宝媳妇说。 二宝媳妇忙说：“姐，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嘛。” 贾二宝说：“看这些砖是足够了，俺再弄些石灰和土来，现在先不能动，等张少爷来拿走那个布袋再说。” “他要是不来拿，咱还能一直等着？” “他肯定来。”二宝有把握地说。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贾二宝带着十来斤上好的羊肉拿来姐姐家，贾彩云又从鸡圈里抓了一只大花公鸡和羊肉一起送到了东宅门，贾彩云对着贺老四说：“俺也没有啥可送的，送点新鲜羊肉给李掌柜和太太，俺就不进去打扰太太了，先放在你这里麻烦你转送一下。〞 贺老四答应道：“行，你放心俺马上送过去。” 贾彩云实在不好意思见到于清萍，一是觉得东西少，怕太太瞧不起，二是担心人家如果当面拒收，会弄得自己进退两难。现在贺老四接过了东西，贾彩云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转身往蓖麻胡同的家中走去。 （待续） （原创作品，盗版必究） （作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