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之永堂》美篇集 第二集 《至爱家人》 之十

Cjl1949

媳妇

  文章作者：陈継立

美篇制作：陈继立

《五》

心底宽广

心底宽广，是说一个人遇到大事能放得下，更不对那些鸡毛蒜 皮的小事老是纠缠不休，钻牛角尖。

其实，我媳妇嘛，用“心大”来 描述最确切。

1982年国庆节，厂里照例放了三天假。那时候年轻就愿意干 活，闲着没事无聊。晚上睡觉时就想这三天干点儿什么好呢?想了 半宿也没想好该干点儿什么。早上醒来，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把 壁子墙拆了吧。

我家共有五间房子，父母和弟弟住东边三间，我住西 边两间。说是两间，其实也就是顶一间屋，中间垒了堵壁子墙，睡觉 的屋两米长，外边那间还不到两米，一共有12平方米左右，壁子占了 一堵墙的地方，屋里显得更窄了。我想不如把壁子拆掉，屋里还宽敞 点儿。有了这个念头，我一骨碌爬起来就干。“你这是干什么?”媳妇一头雾水。“拆了壁子，屋里还宽敞些。”我边说着边拆。媳 妇什么话也没说，接着干别的活去了。

我忙忙活活地干了整整三天。

把屋内前后墙和壁子墙连接处用石灰抹好，把拆了壁子墙后凸凹不平的地面用水泥抹平，把拆了壁子墙顶上露出的房梁用报纸糊上，算是彻底完工。

经过这么一拾掇，屋里宽敞明亮多了，媳妇看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过后没问过一次我是什么时候产生拆壁子墙的想法的。

80年代中期，我的两个孩都上了初中。

1986年一个夏天的晚 上，我下班挺晚了，到家已是8点多，一看儿子们没在家，问他们 哪去了，媳妇说放学后一直没回来。

我一听就急了:“怎么没去 找?”

“找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媳妇没有一点儿着急的意 思。

孩子放学不按时回来是常有的事，但这么晚还没回家却是第一 次。

我心里有点儿慌，要是因没完成作业叫老师留下，不可能正好 两个人都被留校。是不是去他姥姥家了?我顾不上吃饭，骑着自行 车就去了曹家村。走时媳妇还一个劲地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摸黑到岳父家一问，结果没去。我心里更没底了，在回家的路上 就有点儿心慌:“是不是下水库洗澡去了?......”再不敢往下想 了。

慌慌张张地回了家，进门一看，儿子们正在吃饭。我还没问， 媳妇就开了腔:“我说不用找嘛，这不是回来了?同学们给了两张 连场的电影票，他们去看电影了。”一看没事，我一颗悬着的心才 算放下。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心想只要没事就好，我也 没再说什么。

平常学校功课很紧，孩子很少有看电影的机会，今天 星期六，放松一下也好。过后我也没怎么发火，只是嘱咐孩子，以 后有事出去一定先和家里人打个招呼，免得父母挂念。

1990年夏末秋初的一天，我带着铸钢厂的一些工人在供电局师 傅的指挥下给厂里竖电线杆。

那天活挺累，一直干到下午一点多才 完活，中午回家吃饭时喝了点儿酒，下午上班时头有些晕乎乎的。

我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走到外贸公司东边那条路上，也就是现在 的夷安大道，忽然一辆面包车在我面前“吱”的一声停住了，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问我去青岛往前走对不对，我说应该调头往南走胶 县才对。

这两个人说:“你来，你来!”说着就把我叫到车上。 接着拿出了一件用塑料袋装着的黑呢子大衣，说是厂里破产了， 他们弄出来的，要是要的多，价格便宜点儿也卖。他们说看我像个负 责人，可以弄到单位里发福利，接着就叫我穿上试试。

那天，可 能是酒精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经常想使家庭急于摆脱贫困状况的想法起了作用，脑 子木得一点儿弯不转了。他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他们说给我多少 件、多少钱一件、为他们保密不要对别人说，等等，我都一一照办了。

我那时每月工资90元，家里供应着两个学生，一个上大学、 一个上高中，月底分文不剩，有时还得举债度日。

那天，我被骗子忽悠的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要了80件大衣。每件100 元，共8000元。家里没钱，找同学李天民借了5千，邻居傅敦恕 借了3千，当时心里既紧张又激动，好像发了大财，一件挣50，还 挣4千块呢。

正坐在床上做着发财梦，大哥来了。

大哥是经商多年的人，虽然那天他也喝过酒，但他头脑比我清醒得多。我把情况对大哥一说，他 一听就不对头。

“拿出来我看看!”大哥说。

我随手拿出一件大衣 递给大哥，大哥一看明白了:“这是腈纶的，哪是什么呢子的!”

往身上一穿，结果大衣瘦得穿不上，袖子短得差点儿露出了胳膊肘，不 用说就是一大堆假冒伪劣产品，我是明明白白地被一帮骗子骗了。

我当 场就出了一身汗。

大哥把我好说一顿，那时我已经麻木了。

一大堆 不能穿、不能卖的破烂货，花去了我整整8年的工资!该怎么办? 愁得晚饭也没吃，夜间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 不着，虚汗出了好几阵，脑子转不动了。难道我那阵真的是利令智 昏、财迷心窍了吗?回头一想，明明破绽百出，为什么会觉察不到 呢?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智商竟然低得那么可怜!

媳妇一个劲地安 慰我，没有半句怨言，没有半句当初应该怎么办和不应该怎么办的 后悔话，只是一个劲地揉着我有些发闷的前胸:“睡吧，不用管了，以后想想办法再说。”在媳妇不断的劝说下，我才迷迷糊糊地 睡了。

事情发生以后，媳妇生怕我难堪，至今从未再提起。

以后幸 亏同事老阎找人帮我解决了这事，要不然我真不知 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困境。

那可是我全部找别人借的钱，我得不吃不喝攒十年的工资才能还上！

其实，我早就应 该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用说做大生意，就是平日出 去买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讨价还价。所以直到今天，我也只能去从 不需要讲价的大超市买东西。

一个女人，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做生 意”赊了那么多钱，竟能那么沉得住气，一句埋怨的话不说，半点 儿不满意的行为都没有，除了包容之外，够“心大”了吧?

再说件事你们听听。

我家住的那几间房子原先是大地主古柏堂的老屋，已有80多 年的历史了。

1950年扩建县政府的时候我们搬迁到这里，仅我家就 住了40多年。

这房子当初盖的时候很高级，地面到房檐3米多高， 房子满外宽将近5米，墙半米多厚，瓦屋，屋檐做滴水的小瓦上带着 “寿”字，屋脊两头镶着两个麒麟兽。

到了20世纪90年代，这房子 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

因年代久远，有的檩条已经弯了或折了，所 以屋面也变得凸凹不平。

每逢大雨，凹面存水，屋里就漏，墙皮东 一块西一块地基本掉净了，屋里潮湿得冒水。

尤其当邻居都盖了新 房子时，本来最高的房子成了苟延残喘的小矬子，在里面住着都觉 得寒碜。房子早就应该维修了，因没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步步 地濒临倒塌。

父母和弟弟搬出去以后，我原先住的西屋成了接待朋友玩耍的“客厅”。

每天晚饭后我和媳妇都在西屋客厅里，坐在紧靠北边窗下的沙发上看电视。

1992年秋，阴雨连绵，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大雨。

有一天，雨哗哗地下个不停。以前我们看电视都是看到10点多钟，有时 候还晚。

那天，刚到9点，我有点儿困乏想早睡觉，媳妇见我走了，也回东屋卧室睡了。

躺下半个多小时，也就是刚入睡，忽然听到 西屋“轰隆”一声巨响。我赶紧跳下床，到西屋一看，当场吓了我一大跳， 就在我们坐着看电视的沙发上堆了足有两三小铁车泥土。

原来那些 日子雨下得太勤，因水流子太细，竖着的下水道堵塞了，雨水从房檐 底下顺着横管道淌进了墙缝。

以前的房子虽然不错，但墙是“大积”（我们这里把不经过砖窖烧制的泥坯叫“大积”）垒 的，两行泥砖中间有一道很宽的缝，雨水就顺着那道缝隙进了墙 内。

平时雨下得小，时间短，下水道通畅，排水问题不大，紧靠下水道的墙虽然潮湿点儿，以后就慢慢 地干了。可是接连阴天雨又大，水几乎全部进了墙里，泥墙经不住水 泡，自然就塌了。

墙虽然倒了，但是很庆幸没伤着人，要是我们还 和往常一样，电视看到十几点钟，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晚上下着雨 又没工具，只有第二天再收拾了。

回到东屋，媳妇问:“怎么回 事?”“靠窗台的墙塌了，把沙发也埋了，幸亏......”“呼，呼呼......” 我的话还没说完，媳妇一翻身，打着呼噜入睡了。

那个时候，也可 以说从这件事以后，对心宽的媳妇我从心里彻底服了。

如今，说起媳妇听到墙倒塌之后“一翻身，打着呼噜入睡了”之事，她认为“冤屈”的慌。有一次，她守着孩子们笑嘻嘻地辩解：“听恁爸爸瞎说，我怎么’一翻身就睡了‘？那天听说西屋墙倒塌之后，我是瞅了一眼我们睡觉的那间屋四个墙角既没漏水又没裂缝才放心睡的”。

听了她说“被冤枉”的辩解，我们都哈哈大笑，噢，原来媳妇竟然不是那种听了西屋墙倒房塌而对东屋毫不在意的粗心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