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的怪梦

勇翔

王老头靠在椅子上打盹，刚一合上眼，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神使鬼差来到一个神秘的岛国。当此之时，正值寒秋。阴风阵阵、落木萧萧、薄雾冥冥、雁叫声声，全然一副萧杀景象。但见一片水域中，暗潮涌动、孤峰突起，状如兀立水中的尖顶塔楼。而且外侧由底部到顶端四周均有台阶可攀。只是台面看似坦荡如砥却又暗坑密布，步步惊心。一级比一级吓人，同时也一级比一级诱人。因此伴随诸如重物坠落、骨骼折断等各种声响，不时会传来阵阵凄厉、怪异的尖叫声、哀嚎声，间或还杂有刺耳、瘆人的欢呼声、怪笑声。

而最诡异的是：每级台阶上都活跃着一种奇怪的物种——“人妖”。个个雌雄莫辨而变身有术，变脸更比翻书还快。这不，上秒还相貌堂堂、衣冠楚楚、文质彬彬、言笑晏晏。下秒便披头散发、赤身裸体、面目狰狞、丑态毕露了。无巧不巧，王老头此来，正好赶上了这狗血的一幕。但见他们正一个个垂涎欲滴、张牙舞爪且奋不顾身、志在必夺地争抢一个横空飞来、红得发紫的大血球。不过片刻时间，大血球已被撕咬得血肉横飞，化作碎末雨点般随风飘落。刚好有一滴落到王老头鼻尖上。顿时，一股又腥又臭的异味透入胸腔，让王老头恶心得几欲作吐。

“咄！这分明就是一群追腥逐臭、嗜血成性的怪兽啊！”王老头不由嫌恶而又恼怒地嘟囔了一句。只是说是怪兽，又却都长着人头，发着人声，这又该怎么解释呢？这且不说，一场闹剧结束后，只一眨眼功夫，一个个又都变魔术似的穿上了整齐靓丽的服装——一种据称叫作什么掩尾服且属于名牌系列的清一色制服，而且居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处。或端然肃立，正襟危坐，一如谦谦君子。或勾肩搭背，打情骂俏，酷似对对情侣。上面这样的场景，王老头可谓司空见惯，自然见怪不怪，但“掩尾服”三个字却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他虽然活了一大把年纪，但也只是偶尔在电视里看到过一种后摆开叉的被人叫作燕尾服的西式礼服。而至于这掩尾服，不光闻所未闻，更是见所未见。不过，王老头一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又爱和自己智商叫板的老倔头，这一来不但没为自己的鄙陋而羞怯，反而更刺激了他好奇尚异的神经，于是情不自已地想要近距离看个仔细。无奈两腿软绵无力，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加之刚放在衣袋里的老花镜又平白无故与他玩了个失踪，是以尽管眼睛瞪得像牛蛋，愣是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分明。又因苦于不敢且无从打听，只能茫然四顾、徒唤奈何——

“这掩尾服究竟是个嘛东东呢？”王老头一边冥思苦想，一边喃喃自语：“掩尾服，燕尾服。掩——燕——，掩——燕——，烟、言、掩、燕！噫！这掩与燕的声音如此靠近，莫非就是燕字的讹传，而掩尾服其实就是燕尾服呢？对对对！一定是这样。”一念及此、顿觉如获重释。但正当他自鸣得意之际，突然狂风大作，叶落满地。继而聚拢一处，堆叠如书，且脏兮兮壳面上横三竖五依稀可辨八个大字：横为“掩尾服”，竖乃“王老头必读”。王老头浑身一激灵，不禁如获至宝，大喜过望。赶紧俯下身子、迅速翻开书页，一页页、一行行、一字字逐一过目。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但见“书”上清清楚楚地记载道：这掩尾服与燕尾服，不仅完全不搭界，而且竟是一种古式的套装。只不过起初不叫这名，而叫壬琵罢了。同时这种套装有一最大特点，就是上衣后襟和下衣裆部均内藏玄机。即各缝有一弹性很大的暗套。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该人妖无论大小，腚后都有一条长尾。不光自己觉得不雅，而且青天白日和公共场合不宜外露。否则一旦被人窥见并揪住，不死也要脱层皮。因此说白了，这尾巴就是他们的软肋和死穴，虽然平时也可以把它夹住，可一不留神还是会露出来。而穿上了带有暗套的壬琵，一切就无需多虑了。这就是掩尾服诞生并盛行的由来。

“哈！我终于明白了。敢情这掩尾服就是他们用来当成护具的标配啊！啧啧啧，绝！太绝了。这一来可就真的应了那句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不是吗？别看这些个长尾巴的家伙脱了衣服时十分不像人，但无不神机鬼械，八面玲珑，加之善于投机取巧、因利趁便，又惯于掩人耳目、包装自己，可谓无往而不利。虽为非人，但只要不撅腚、不露尾，和人真的十分相像。甚至不少还被人视作人中之凤，不仅智商远高于人类，而且比人还人模人样。不是偶尔做了一梦，亲眼目睹了他们兽一样的行径，同时又有幸看到了这难得的“天书”，又哪里会洞悉其中的玄机，识破它们的庐山真目”？王老头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正唏嘘不已，突然平地一声雷，不由一个哆嗦，醒了——方知适才乃荒唐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