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说起窗户纸，可能很多人已经印象淡漠了，因为使用窗户纸的年代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但它留给我的记忆，却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我这里所说的窗户纸，是用在住房外窗上遮风挡雨的纸，不是现代室内艺术窗上的装饰纸。我于20世纪60年代初，出生在黑龙江省木兰县东兴镇。打我记事起，我家居住的是茅草房，窗户上用的就是涂上油能遮风挡雨的窗户纸。那时，我的家乡绝大多数人家都是使用窗户纸糊窗的，因为人们的生活比较贫困。只有少数有钱人家建新砖瓦房，才能匹配安装透明的玻璃窗。玻璃窗是一种富有的象征。</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原本是东兴镇供销社售货员，业务比较熟，却遭到了能力平庸领导的妒嫉。一次，他不慎把货卖丢，领导却说是他贪污了，因此要开除他。那年，父亲只有20岁，涉世不深，年轻气盛，而且性格耿直，忍不下这口气，便自掏腰包交上卖丢的货款，辞去了毋庸出苦力的售货员工作，到东兴镇造纸厂当了辛苦的造纸工人。这就是命运吧！</p><p class="ql-block"> 东兴镇造纸厂是镇办企业，我小时经常随父亲去厂里玩，造纸的生产流程都看在眼里。造纸的过程很辛苦，要经历以下四道工序：一、切割原料。造纸所用原料是回收的旧麻绳，含有大量灰尘。要将其放在木墩上，以人工操刀方式剁成0.5厘米左右长的麻段，备用。二、清洗原料。将剁完的麻原料放入用砂石水泥筑成的圆形槽道中，注入水，再放入一些白石灰，开动机器拉动石滚，循环反复碾压，使麻原料变洁变柔。三、捞纸。将洗净变柔的麻原料从槽道中捞出，倒入装有清水的方形池塘内，人站在池塘外齐腰深的坑内，手工操作60x80厘米的铁丝网密帘，将麻原料按纸张的薄厚从水中均匀捞出，一张一张叠放在一起，控水。四、烘干。将控水后成形的湿纸一张一张揭起，用毛刷将其刷贴到热火墙上烘烤，干后取下，按张数成打叠放，装箱入库。</p><p class="ql-block"> 这四道工序，在四个生产车间完成，造纸工人要分别经受灰尘的“熏陶”、石灰水的“净化”、凉水的“洗礼”和火墙的“烤验”。造纸工人，真的是平凡而又伟大！</p><p class="ql-block"> 那时，木兰县只有这么一个造纸厂，窗户纸供应全县及邻近县城居民使用，销量比较大。因为工厂比较小，只有十几个工人，为保证产品供应，造纸工作实行昼夜三班倒，工人很辛苦。身高不到170厘米，体重只有50公斤左右的父亲，就在这样艰苦的生产环境下劳作了28年。再加上打柴、种园、抹墙等繁重的家务劳动，他在40岁左右时就已经两鬓风霜，仿佛到了花甲之年。</p><p class="ql-block">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明亮的玻璃窗逐渐走进千家万户，窗户纸便无用武之地了。1982年，东兴镇造纸厂关停，父亲也结束了辛苦的造纸生涯。</p> 对于我来说，也有一段与窗户纸相关的心酸经历。1980年，我考大学失利，为能继续复读，减轻家庭经济负担，我便到造纸厂作零工，帮助剁麻绳。回收的旧麻绳，用刀一剁尘埃四起，迷眼刺鼻。一天近8小时的剁刀，挥刀的右臂到晚上很酸痛，梦中，手臂还传承着白天操作的记忆进行挥剁，竟磕到炕沿上，疼醒。就这样，我大约干了近两个月的剁麻绳零工活，一个青春书生，每天蓬头垢面，握刀手也磨起了硬茧，心头很酸楚。一天，我在剁绳时用力过猛，将刀柄折断，右手食指被刀刃割破流血，到镇医院缝合了四针。因伤，我有幸结束了这段心酸经历，但右手食指却永久留下了伤感疤痕。 这就是窗户纸留给我的记忆，一段不愿回首的辛酸历史。我想从脑中将其丢弃，却总也挥之不去。<br> 一张窗户纸，很轻，很薄，很平凡，却在那个贫寒落后的年代为千家万户抵御了风霜雪雨的袭击，展现了不平凡的价值。父亲作为造纸工人，在困难的生活中自强不息，以其辛苦的劳动养育了一家人，在我的心中，瘦弱的父亲形象是那么高大。<br> 因积劳成疾，父亲于1984年病逝，终年只有50岁。其平凡之身已被尘土埋葬40年，但其吃苦耐劳的精神和耿直的性格却在我心中闪闪发光，激励我在充满各种困难与挑战的生存环境中不懈奋斗，走出了一条积极向上、充满阳光、不辱家风的人生之旅。<br> 我手指上留下的刀疤，也一直在心中作痛，提醒我不要忘记伤感的过去，要珍惜现在，在有限的人生旅途上奋勇前行，让生命绽放异彩！<br> 窗户纸留给我的记忆，永远也不会泯灭。 <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 欢迎老师赏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