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鎮中協太平路榆木嶺下之大嶺寨至擦崖子下頭道嶺暨城子峪關穿越

萧艾

大嶺寨，位于河北省遷西縣太平寨鎮大嶺寨村東北，明薊州鎮長城太平路榆木嶺下轄隘口，東依險峻山崖，跨越发源于宽城縣境内清河西側支流而建。口外山径崎嶇，僅可通單騎。 東側，長城墙體由陡峭山崖攀援而上，斜插东山之脊。清河支流繞過關口向南，汇入滦河。西側，長城墙體沿山脊向東南方向的城子嶺蜿蜒而去。从大嶺寨至城子嶺段，除關口兩側由磚石修築，山脊多為就地取材，毛石壘砌干插邊，且垛堞坍圮严重。 　　大嶺寨，属明薊鎮中協太平路榆木嶺下轄一處隘口。 明·劉效祖《四镇三關誌》卷之二〔蓟镇形胜·乘障〕記載：“太平路，榆木嶺下……大嶺寨，洪武年建。正關迤東黎家安、灰窑谷、東、西尖山墩、荆條鋪北，俱通衆騎，衝；水胡同迤北莊窠，通單騎，衝。” 大嶺寨口西臨爛柴溝口，東接城子峪關。清·瀋鋭《薊州志》記載：“東十三里至城子嶺關，西八里至烂柴溝寨。” 　　大嶺寨關建于两山夹一溝的河谷峡口處，两侧山体非常險峻。 《永平府志》载，大嶺寨“東一山峭峻，髙里許，其北大山負邊城斜插東山之背，缘東山攀崖而上，繞至山背，則南北二山相對矗立，上侵雲漢。下窺關門，正當澗曲。” 　　大嶺寨所在山體多為石灰岩，据説曾发现36.7亿年前的麻砾岩。 　　土貭貧瘠，不適于栽植栗子树，山上植被也低矮稀疏。雖时序春分，但山桃山杏还没有花意。加上淺霧清霾，景色枯黄而迷濛。 　　大嶺寨口正城之外，約十几米二十几米不等，又構築有比正城低矮的墙體，这就是古代文物記載的“羊馬城”，也称“牛馬城”。此類墙為拱衛瓮城和大城墙的輔助防禦設施。即為了加强主關正城的防禦，而在大邊正城之外，另行構築了一道或數道比較低矮的墙體，文献記載為“牛馬墙”，俗稱“攔馬墙”。 　　唐·杜佑《通典·守拒法》記載：“城外四面壕內，去城十步，更立小隔城，厚六尺，高五尺，仍立女牆。謂之羊駌城。” 　　北宋·曾公亮《武經縂要前集》記載：“壕之内岸築羊馬城，去大城約十步，凡城上皆有女墙；羊馬城髙一丈以下、八尺以上，亦偏開一門，与瓮城相背，若瓮城門在左，即羊馬城門在右也。” 清·魏源《城守篇·守備上》記載：“若夫牛马馬墙者，則在城外与濠上。凡濠之岸，不拘寛狭，狭即丈許，寛不踰倍；其滨為墙，磚石随便。” 　　关于牛馬城修築規格及功用，明·茅元儀《武備志·軍資乘》記載：“城此墙在城外壕内，凡城身下壕岸不拘寛狭，狭即一丈，或八尺，皆可，寛不可逾二丈，于其外为墙，磚亦可，石亦可，土築亦可，三合土亦可。墙身每對一雉下，底開一大將軍銃眼……守法在后，或一时收不及或昏夜難辩不敢開門，一應避難之人牛馬之類皆可暫于墙内收避。兼此墙恃城为險，城以墙為衛，緩急有城上人可以助力張威，若守墙人不用命，城上衆目所視紀可撃死也，此所以牛馬城為用之物。” 萧按：所謂“底開一大將軍銃眼”者，即后張學顔所发明的“銃墙”。銃墙，為明代城防火器化的重要標志。 　　由于大嶺寨口正城之外的牛馬城墙多已坍圮，其是否修築有“銃眼”，現場未發現实物遺存。 　　关于大嶺寨夷部入犯路徑，明·劉效祖《四镇三關誌》卷之二〔蓟镇夷部·入犯〕記載：“由會州過課溝，……正南犯榆木嶺，東南由王家莊窠、横河兒犯大嶺寨、爛柴溝。俱榆木嶺一帶地方。” 　　由敵臺残損箭窗窺望大嶺寨口方向。 　　由敵臺残損箭窗窺望大嶺寨口方向。 　　由大嶺寨口東側山梁長城敵臺箭窗下窺，大嶺寨關口內，約一公里，河流弯曲處，曾構築有大嶺寨城堡，志書云其為“大嶺寨關城”。 《永平府志》記載：“大嶺寨，關城為石筑，髙一丈五尺，城周一百六十三丈一尺，東、西各有一門。” 《遷安縣志》記載，“此城髙1.5丈，有東、西二門。” 現該關城建築遺迹存否，老萧行色匆匆，没有仔細問詢寻覓。　　 　　由大嶺寨口東側山梁長城敵臺箭窗下窺，河曲處的大寨村。 　　由大嶺寨口東側山梁長城敵臺箭窗下窺，河曲處的大寨村。现關城位置，已被民居所覆盖，原城堡建築已蕩然。 　　据説，1985年10月18日，大岭寨村民在挖窑时刨出一块刻有“左三”字样的城砖。而后又发现更多摆放有序的整砖的窑址，圆形窑床上摆放400余块，长41厘米，宽20厘米，厚10厘米的城磚，形制上与附近长城上的城砖一致。据大嶺寨至城子嶺段长城敵臺内现存鼎建碑“万历十五年丁亥春防”文推知，这座砖窑或是明朝万历年间春季修建长城时的遗物。 圖為印有“左三”字樣的文字磚，被該村民壘砌在院墙之上。 　　老萧下一个垭口，走向山巅一座山頭。 　　山頭之上一座实心敵臺，長城遺產網標注為“烽堠”。 　　山頭之上一座实心敵臺，長城遺產網標注為“烽堠”，俗稱“烽火臺”。 　　由大嶺寨口到城子嶺關，残存七座空心敵臺，多为3X3建制，即三横三縱。其中四座形制保存尚好，位于山脊一座空心敵臺，頂層樓橹山墙尚在，敵臺之内有一块長城鼎建工程碑。 　　旁边墙壁上有嵌碑的槽痕。鼎建碑原曾厝于此處。 　　鼎建碑青石质貭地，寛0.5米，髙1.4米，厚0.19米。四周淺雕花紋。碑首篆書陰刻“名垂千古”四个大字。 　　老萧与同行墙友毓璜顶、遼塬、聞鷄起舞F等，一起識讀碑文。 　　碑文楷體竖式陰刻，老萧大致辨識，句讀如下：“萬曆十五年丁亥春防，縂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理兼糧餉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兵部尚書曲周王一鶚，整飭薊州等處邊備兼巡撫順天等府地方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重慶蹇逹，巡按直隶监察御史芮城任養心，巡按直隶監察卻史聊城傳光宅，整飭薊州等處兵備带管驛傳山西提刑按察司副史岷州宋衣，鎮守薊州永平山海等處地方縂兵官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張臣，协守薊鎮中路等處地方分理縂兵事務副縂兵官都指揮北平葛紹忠，縂督薊遼保定軍門中军副縂兵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唐山張玠，撫院標下中軍遊撃都指揮靉陽劉世桂，縂鎮中軍都司都指揮都門許大成，分守薊鎮太平寨等處地方參將都指揮古檀郭銘，提調榆木嶺等處地方以都指揮體統行參指揮僉事茂山李郢，中軍指揮僉關中□如松，管工千縂指揮使關中吴秉懿，一司把縂官關中卜萝麟，架梁千縂靉陽劉尚義，把縂薊門滦维□關平王廷爵。鼎建。” 　　王一鶚，字子荐，號雲衢，明廣平曲周(今属河北)人。明嘉靖二十三年進士，授兵部職方司主事。萬曆中以兵部侍郎縂督薊遼、保定軍務。萬曆十五年(1587)任兵部尚書，加太子太保。 明·劉效祖《四镇三關誌》卷之七〔制疏考·薊鎮制疏〕記載：“敕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王一鶚，今特命爾整飭薊州、永平、密雲、居庸關、白羊口等處邊備，兼巡撫順天、永平二府地方，居，常操練人馬、修理城池關隘、撫安軍民、督理糧儲、禁革奸弊、聼理词訟。凡屯糧、民運、鹽糧、召買等項，爾宜查照該部節題事理，稽查催征。近年題准築建空心敵臺，有未完者，酌移置近邊以便戰守。節年所造戰車，遇有損壊缺少，務即着实修補備用。邊内荒蕪田土，并官豪勢要侵占者，逐一查明，分给屯丁盡力開種。俟三年後，如果成熟，准令各軍自食其力，免給月糧。年終。通將開墾過田畝數目，造册奏繳，青册送部查考。如權豪勢要及將領官商人等，有侵欺、盗賣糧草及埋没尅剥者，應拿問就便拿問，應參奏者指实參奏。凡口外属夷陘撫賞者，爾宜悉心計處，仔細隄備。務使夷夏懷服，邊境輯寧。若有虜犯的實警報，爾即移駐昌平，調度各路人馬，随宜堵截應援。護衛陵寝，保固地方。凡一應軍情邊務，悉與鎮守官從長計議而行。分守、守備等官，俱應聼爾從宜處置。爾為宪臣，受兹簡任，須持廉秉公，正己率下。使官吏畏威，軍民懷惠，庶副委托。若背公营私，行事乖方，因循怠玩，以致誤事，責有若歸。爾其慎之，慎之。故諭。” 本敕涉及内容很多，“築建空心敵臺”，是其一項重要内容，鼎建碑文，有所記載。 　　由南往北回望，此段長城墙體之上唯一存有樓橹山墙的空心敵臺。 　　由南往北回望，此段長城墙體之上唯一存有樓橹山墙的空心敵臺。 　　由南往北回望，此段長城墙體之上唯一存有樓橹山墙的空心敵臺。与另一座空心敵臺距离很近，形通“姊妹樓”。 　　在一座空心敵臺遺址中，發現一块“缸碴”（内部），或為當年戍守軍士曾經所用儲水及食物之具。 　　在一座空心敵臺遺址中，發現一块“缸碴”（底部），或為當年戍守軍士曾經所用儲水及食物之具。 　　老萧，在拍摄这块“缸碴”。 　　走向城子嶺，遥望城子嶺關方向，視界中隱見的是位于頭道嶺的“套城”。 　　空心敵臺騎墙而建，臺門两側箭窗很窄且髙。頂層雉堞已毁，樓橹無存。唯“水隙”尚存。 　　空心敵臺騎墙而建，臺門两側箭窗很窄且髙。頂層雉堞已毁，樓橹無存。唯“水隙”尚存。 　　空心敵臺騎墙而建，臺門两側箭窗很窄且髙。頂層雉堞已毁，樓橹無存。唯“腰綫”尚存。 　　眺望城子嶺關方向的頭道嶺“套城”。 　　又一座空心敵臺。 　　空心敵臺近景。 　　残留三分之一山墙的空心敵臺。 　　由其残損箭窗窺望城子嶺關方向，可見阨守頭道嶺的南北两道城墙圍成一座“圈城”。 　　由其残損箭窗窺望城子嶺關方向，可見阨守頭道嶺溝谷的一座“套城”，即由南北两道城墙圍成一座“圈城”。右側的為“正城”，左側的為“輔城”。 所謂“套城”者，乃當代人及墙友之俗稱，其原曾有名乎？《薊州志》記載，关西原有明初设立的“柳子峪關，嘉靖年關閉，并入城子嶺關。”其或為“頭道嶺隘口”乎？僅录以備考。 　　為了加强城子嶺口關的防禦功能，明長城修築者没有再正城之外構築“牛馬城”，而是另行構築一道城墙。即由内外两道墙體構成一處“圍城”或“圈城”，形城一座環形防體系。 　　城子岭关，位于迁西太平寨镇城子岭村北約一公里處，清河東支经此进入迁西境。由于體力不支，由頭道嶺到城子峪口，還得一座很大的爬陞，眼看天色已晚，為了不影响回京赶上回家地鐡，只得放棄——遺憾，是常態；完美，是期待——自然之燮理也。 　　頭道嶺溝谷，已然很“寛漫”，所以構築“套城”，以增加防禦功能。而城子峪關口，文献記載則宽约三百米，溝谷原設城門及水關建築，均已蕩然。關口外平地，矗立一座石砌護城墩。由于没能实地勘察，故没有圖片与各位好友分享。 关于城子峪關，明·劉效祖《四镇三關誌》卷之二〔蓟镇形胜·乘障〕記載：“太平路，擦崖子下，城子峪關，弘治十三年（1500年）建。通大川，平漫，通單騎，衝；迤東三墩空，山險，緩。” 頋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17北直二：城子嶺關“在縣西北九十三里。《邊略》云：青山口東第四關口也。…… 《郡志》：城子嶺西南去榆木嶺二十里，其間山嶺崎嶇，所謂十八盤也。” 关于城子嶺夷部入犯路徑，明·劉效祖《四镇三關誌》卷之七〔蓟镇夷部·入犯〕記載：“青城、會州，東西二虜結聚之地。南行都山頭，再西南行昌毛太、安他石。東南犯白道子、白羊峪、擦崖子、城子嶺，正南犯榆木嶺，董家口。俱冷口一帶地方。” 　　頭道嶺溝谷一側，树有一块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上写“明长城，城子岭段”。 　　头道嶺“套城”由南北两道邊墙匯合而成。正邊长城墙體部分磚包，有两个空心敵臺保存尚好。門框石都雕刻有波浪紋。在一處残墙，现存“萬曆七年春主兵造”字樣文字磚。 此圖片為同行隊友黑哥拍摄，謹謝。 　　此圖片与上圖位置相同，為同行隊友毓璜顶拍摄，謹謝。 　　此座空心敵臺箭窗一側刻有划綫，據現代學者考証其為佛朗機等火器施放的標志，即“步志”。箭窗石上盲孔已是開裂，推測為施放火器时所震使然。这樣的盲孔，原應為箭窗“牌堵”的旋孔，作為佛朗機等火器鐡信的插孔，施放时很容被其后座力所震裂。老萧此説然否？僅供參考，聊備一哂。 　　城子嶺關南約五百米，溝谷東側山崖，存有一处明代摩崖石刻，“天限華夷”四字，落款“都門周文炳題”。 周文炳，乃明初一位將領，曾经在平定各地叛亂和抗击外敵时立下戰功，被封為鎮國公。城子嶺摩崖石刻落款“周文炳”，老萧尚未查詢《明史》記載，其生平事蹟，待考。 　　“天限華夷”近照。 　　“天限華夷”特写。由于日光西仄，溝谷陰黯，拍摄效果差强人意，落款部分，肉眼難以辨識。 　　城子嶺關内約一公里處，明代曾建有一座城子岭堡城。該城堡背靠小山，臨河而建。《迁安县志》記載，该關石城髙1.4丈、周168.5丈。《卢龍塞略》記載，关城有东、西、南三门。《永平府志》記載：“關城为石築，城髙一丈四尺，周一百六十八丈五尺，東、西、南各有一門。” 城子嶺堡城被清末一次洪水衝毁，现遺迹難覓，原址已為城子岭行政村。 城子嶺村河邊，有两块文保碑，一块正面書“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明长城——城子岭城河北省人民政府1982年7月公布唐山市人民政府2018年10月立。”背面“城子岭城，建于明弘治十三年（1500年）。 本次活動组织者：鬼斧神工長城隊； 同行熟稔墙友：黑哥、辽塬、毓璜顶、青青燕、仙人球、黄金叶、洁子、卷柏、聞鷄起舞F、周艳、馮玉、海哥等。 行在：农历甲辰年二月十四，公元2024年3月23日，記在：农历甲辰年二月十七，公元2024年3月26日也。燕北山魈——萧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