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一章 奇祸从天降 往事从头来（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子茜感到最后一丝游气将要散去，忽然一阵嘈闹声从远处渐渐传来，迷迷糊糊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p><p class="ql-block">“快 快 快，把他扶起来，老三，快去把门板卸下来，让老夏躺上。”</p><p class="ql-block">“不让喝还非得喝，这下喝高了吧，这大热天的还不要了他的命 ……。”</p><p class="ql-block">“快 快 快，让 让 让。”</p><p class="ql-block">“ 哗啦啦……。”</p><p class="ql-block">一个年轻人提来一桶冰凉的井水，浇在老夏身上，一层水雾慢悠悠的从老夏光着的上身上升腾开来。</p><p class="ql-block">“快快快，快去，再打一桶井底水来。”</p><p class="ql-block">“呼……。”</p><p class="ql-block">又一桶冰凉的井水浇了上去。</p><p class="ql-block">“啊……呼……。”</p><p class="ql-block">老夏喷吐起来，众人赶紧把他侧过身子来，把他嘴里没吐干净的食物掏出来，又用温水给他冲洗干净。</p><p class="ql-block">“这下都白吃白喝了，哼哼，唉，都还给土地爷了。”</p><p class="ql-block">“可不咋的，主人家添孩子了，给孩子过第一个生日，这大伯伯倒喝过去了。”</p><p class="ql-block">“他本就爱喝，平时又喝不上，逮住机会了，他不喝多那就不叫‘酒鬼’了。”</p><p class="ql-block">“喝吧，喝死总比饿死强，这老天爷都快三个多月没下一滴雨了，这大热的天，正是庄稼长苗需要水的时候，这样下去那还会有收成，那到时还不都得饿死啊！”</p><p class="ql-block">“别提了，我来时看了一路，都一样，每个山冲的稻田都裂开了王八大的口子，稻苗早旱死了，一把火都能点没了。”</p><p class="ql-block">“是啊，自从我记事起都没这样旱过。”</p><p class="ql-block">“你听，这知了都不叫了，往年这时候知了都叫的招人烦。”</p><p class="ql-block">“是啊，这知了都渴的叫唤不动了。”</p><p class="ql-block">不知谁喊了一嗓子。</p><p class="ql-block">“起风了，起风了。”</p><p class="ql-block">“这大夏天的这阵风来的好，我都快热晕过去了。”</p><p class="ql-block">乡情们吃过饭围在树脚下喝醉酒的老夏旁边七一嘴八一舌的聊着，突然远方传来一声炸雷，把众人吓的一哆嗦，接着大风推着乌云卷来，天顿时黑了起来，风把树压的贴向地面疯狂的摇摆。</p><p class="ql-block">“呼啦啦……啪啪啪……。”</p><p class="ql-block">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砸在人们脸上。</p><p class="ql-block">“下啦！下啦！”</p><p class="ql-block">人们终于回过神来，热闹沸腾的欢叫着。</p><p class="ql-block">“老天爷开眼啦。”</p><p class="ql-block">“龙王爷睡醒啦。”</p><p class="ql-block">人们欢呼着，也顾不上相互辞别，撒着欢的奔向了各自的稻田。醉酒的老夏也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和众人一起散去。</p><p class="ql-block"> 突然的炸雷，忽然的狂风，急骤的暴雨，接着客人眨眼间没了踪影，夏爸爸一时也没回过神来。</p><p class="ql-block">“夏福，发什么愣啊，没看见孩子大爹们都去截水了，你也快去咱家稻田里看看啊。”</p><p class="ql-block">“诶诶，把雨衣披上再去，把……。”</p><p class="ql-block">英子还没喊完，夏福已经消失在天地一色的白茫茫的倾盆大雨中。</p><p class="ql-block">虽然正值农历六月伏天，可夏福还是打了几个冷颤，根本看不见路，挣不开眼，大雨粒砸到脸上就像被人不停的扇打耳光一般，啪啪作响，风从四面猛烈的卷来，腿已经支撑不住身子，头重脚轻，如要飞起一般，此时已经分不出哪儿是哪儿了，地与天之间都是翻动的水。</p><p class="ql-block">夏福如漩涡里的一只臭鞋，左右上下翻漂，突然一个踉跄被风裹着雨扫趴在地。</p><p class="ql-block">“好，好啊！这大雨好啊！”</p><p class="ql-block">夏福叫喊着，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刚张开的嘴就被浑浊的雨水灌满了，这那里还用去截水，就是朝天接，这大一会儿再大的稻田也装不下水了。</p><p class="ql-block">夏福估摸着方向，返回家中。</p><p class="ql-block"> “ 这下的太大，过不去田里了，看这情形，不用截水了，就怕田埂支撑不住要决口呢。”</p><p class="ql-block">夏福接过老婆递过来的毛巾擦着头上和身上的雨水，又用水洗掉被风刮倒时粘进头发里的泥浆。</p><p class="ql-block">“别倒，我自己来，快去看着孩子，别让她翻身掉下床了。”</p><p class="ql-block">夏福拦住了要给自己倒掉脸盆里刚洗的脏水的英子，他话还没说完。一杯热水塞到了他的手里，茜子娘已闪到床前看着孩子。</p><p class="ql-block">夏福收拾停当，弯身抱起子茜，高高举起，子茜咯咯直笑，要长牙了的她哈喇子流了夏福一脸。</p><p class="ql-block">英子笑着说：</p><p class="ql-block">“快去穿件上衣，把你那湿裤子也换了，真看不了你爷俩的德性，一个湿漉漉的，一个满嘴流哈喇子，把孩子给我，你去把借的碗盘收拾好洗干净，雨停了还得还给人家。”</p><p class="ql-block">“不用了，我把碗盘都排开了放在屋外的门板上，这会啊，老天爷给咱早洗干净了。”</p><p class="ql-block">“这都托子茜的福了。”</p><p class="ql-block">“可不是嘛。”</p><p class="ql-block">英子接着说道：</p><p class="ql-block">“干旱这么久，什么庄稼都干死了，这水稻子也旱死了，这茜茜啊过第一生日啊，就解决了咱老百姓的急啊。”</p><p class="ql-block">“是啊，有这场雨，田里的水都满了，池塘里的水满了，河道里的水也满了，别看这稻苗是旱死了，可根还是活着的，这一场雨下的正是时候，这根都会重新翻青冒芽的，稻田经过这么久的暴晒，害虫子都晒死了，稻田里的土也更疏松更肥了，你看吧，很快稻苗就会重新长起来，池塘里河里都储存满了水，今年啊，荒年变丰年啦！”</p><p class="ql-block">“是啊，该吃个饱年了。”</p><p class="ql-block">“这孩子，爱民啊，可惜是个女孩。”</p><p class="ql-block">“女孩怎么了，没听戏文里说，这女子那点不如男……。”</p><p class="ql-block">英子一把夺过孩子，佯嗔着说。</p><p class="ql-block">“给个男孩咱还不换呢，是吧 茜茜。”</p><p class="ql-block">英子逗弄着孩子，不再搭理夏福。</p><p class="ql-block">这是一场迟来的雨，也是一场及时的雨，这场雨大到连活了一百零二岁的刘老汉都不曾没见到过。</p><p class="ql-block">“你们知道吧？”</p><p class="ql-block">刘老汉坐在池塘边的老柳树下，远远望去，根本分不清哪是柳树皮哪是刘老汉的脸皮，不是那时不时晃动的黄黑蒲扇，你就不知道那柳树跟上还坐着一个人。</p><p class="ql-block">因为刘老汉年龄大，故事多，山坳另一边的村落里的一大群孩子，没事就往这边跑，听刘老汉讲故事。</p><p class="ql-block">孩子们都睁大着眼睛看着刘老汉，耳朵都竖了起来贴近刘老汉，生怕听漏了一个字。</p><p class="ql-block">“老神仙，又在这蒙小孩呢，你这啊，要是搁在前几年非得定个宣扬封建迷信的罪的，那是要游行的。”</p><p class="ql-block">那人说完，双手举到头上，做出个高帽子的形状。</p><p class="ql-block">“去你的，兔崽子，老爷我游行时你还穿开裆裤呢。”</p><p class="ql-block">“羞羞羞，夏二叔穿开裆裤……。”</p><p class="ql-block">孩子们起哄开了，夏禄也不在多言了，赶着黑水牛向田畈走去。</p><p class="ql-block">“刘神仙，我们什么知道什么啊？”</p><p class="ql-block">孩子们又想起刚才刘老汉的那话茬了。</p><p class="ql-block">“前天那雨啊，那雨，不简单啊。”</p><p class="ql-block">刘老汉边摇头晃脑的说，边拽着下巴下稀稀疏疏白黄相间长短不齐的胡子，孩子们都瞪大眼睛瞅着刘老头，大家对刘老汉的话都深信不疑。</p><p class="ql-block">刘老汉经历过清朝民国再到全国解放，他还是个老学究呢，村里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都会请他去主持，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也都会去请教他，大家都习惯叫他老神仙，说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