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里,一声叹息

陈得保

<p class="ql-block">  正月初八那天下午,表哥打来电话,说小舅落脉了。我听闻后,赶紧给母亲打去电话,电话那头,母亲是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我的劝慰难掩母亲的伤心,更难掩我的悲痛。当时天上飘着雪花,大地全白。放下电话,我一声叹息。</p><p class="ql-block"> 小舅于正月十八祭奠,那天,遗像上的小舅无比沧桑,虽面带笑意,但长长的胡须分明不比平日,次日下棺前,又是一地雪花,白了墓地,面对那纷纷的落白,我一声叹息。</p> <p class="ql-block">  小舅的祖上来自山里头,具体祖籍及祖先再无可考,只说外爷当年出山来打工,到了新墩子,为于家当长工,由于外爷干活踏实,被于家看中,便招婿入门,后生我母亲、大舅、小舅三人,后来二人分别成家,大舅生二子一女,小舅生二子一女,大舅于子女婚事完成后,不到60岁便过早去世。奈何小舅迎来了他不幸的后半生,我那时候喜欢去小舅家玩,与他的子女很熟,也略略感受到了小舅夫妻二人的矛盾,终于,他们在表哥结婚不久便离婚了。</p><p class="ql-block"> 离婚后的小舅很是颓废,我父母给了他极大的帮助,那几年,小舅几乎常住我家,当时我上高中,读大学,多在学校,家中的炕,也就刚好父母、小舅三人睡了。</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大约14岁的时候,外奶生下了小舅,外奶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所以小舅生下后,没奶水,年幼的母亲那时候就能顶个大人,家里家外的活母亲几乎全包了,自然,照顾小舅的重任就由母亲承担,家中养着一头山羊,母亲定时挤山羊奶给小细喝,还做中间厚、四周薄的窝苏子干粮给小舅吃,就这样,在小舅的成长过程中,母亲成了他最可信任的亲近的依赖,姐弟二深厚的感情是自小就深深刻在他们心里的,小舅对母亲的那种自然依赖实际上是自小养成的惯常天性,所以后来小舅离婚后客居我家,也是他寻找一种安全感的自然反应。</p> <p class="ql-block">  白天,父母上地干活,小舅一个人待在家里唉声叹气,父母担心小舅,通常早早回家照顾他的饮食和心情,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年多,小舅托人在祁连找了一家藏民,说是给人看羊圈,给的工钱也不错,就这样,小舅开始了他飘零的生活,一干就是七八年,在这以后,小舅还看过工地,盘过店铺,干过小工,守过大门,在家的日子很少,在外的时间居多,给儿子也给过钱,买过货,拿过家用物什。总体上是独行侠般地孤独地维持自己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小舅身体大不如前,就回家照顾家务,儿子养着几十头羊,自然养羊的活就是他的了。养羊是个苦差事,喂料、饮水、割草、放牧、看病、接羔、清圈、起粪,一样不落,睡不上个好觉,穿不上个好衣裳,自然吃饭也没个准点。去年夏天,母亲告诉我说,小舅腰疼的厉害,腰椎间盘突出好几年了,前几年还可以忍受,但现在实在熬不住了,上厕所都很困难,再加上小舅有糖尿病,口渴又尿多,可起床又困难,太折磨人了,期间,我多次去安慰过,照顾过,但又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年前,已被病折磨的瘦弱不堪,不敢吃,还尿多,起居又困难,衣服抖嗦好半天才能穿上,日子实在难熬,结果,就在正月初八,被病痛折磨了半年之久的小舅撒手人寰。</p><p class="ql-block"> 小舅的一生,令人唏嘘不已,感叹良久,只能说,家是避风的港湾,是暖心的福地,理解和宽容会使家更加稳固,慈爱和温暖会使家更加温馨,牵挂和付出会使家更加幸福,家道循理,家教有方,家风守正,家中诸人长幼有序,各尽其责,各守其职,同为家帮,共事家务。爱,始终萦绕在家中每个成员每个时间、每个地点上,是最为恒定和持久的主线。</p><p class="ql-block"> 那么,这个家定会老有所倚,壮有所为,少有所作,各呈其能,各放异彩,自然,合该这样的家繁荣昌盛,根深叶茂,硕果累累,上衍九天,下续厚地,繁育福禄之光华门庭,生生不息,世世光大无尽了。</p><p class="ql-block"> 可现实中,像小舅这样的家有许许多多。我踩在雪地上,面对满天大雪,惟有一声深深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2024年3月20日星期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陈得保,男,系甘肃省民乐县第一中学教师。生愿荷水洗砚,附以陋笔,于光阴稍驻间,四季着色,经年邀月,日下评弹足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