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的幸福

大别山

龙年行大运，我有幸认识两位中国的文豪 ，一位是线上认识的莫言先生，一位是线下认识的李忠效先生。非常有趣的是我仨均是行伍出身，更巧的是莫言先生跟我同一天入伍，那一年莫先生二十一岁我十六岁。莫先生取得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李先生取得的成就，因国家安全的需要，暂时显示的只是冰山一角。旗鼓相当的莫先生和李先生，是解放军文艺学院的同窗。

（上图：我跟李忠效先生在英山毕昇纪念园合影）

两位先生的从军经历略有不同，莫先生后来转业到地方专职从事文学创作，李先生行武四十多年，最后以专业作家身份（军级）从部队退休。作家都是退而不休的，黄金期应该是终身制的。李先生仍然在做抢救性的发掘工作，走访老同志记录国防建设惊心动魄的大事件。莫先生李先生基础学历都不高，能在部队考上总政治部直属的解放军文艺学院，可谓是文曲星下凡。听他们讲当兵经历，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从军趣事。

我在《我与张咀水库》美篇中说过，大队民兵连长叶界英将我作为备胎带去征兵体检，歪打正着我体检合格。16岁的我身高只有156㎝，体重只有43Kg，因有高中文凭加上人还算机灵被接兵的相中。1976年2月我晃荡着瘦小的身板，穿上最小的五号军装，怎么看也象细伢儿偷穿成人的衣裳，人衣比例有些难堪。我兴高彩烈地登上了火车，来到郑州南郊一个叫郭店的地方，投入军营生活。

说句大实话，我没有高大上的当兵动机，只想摆脱张咀水库工地上繁重的体力劳动，第二想吃饱饭。我们在新兵连睡了二个月的地铺，抢了二个月的饭（新兵底子空饭量都很大），练了二个月枯燥的队列，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新兵训练结束，我们同一个公社来的50名新兵大多数分配到全团基层炮兵连，少数人分配到机关。我同村入伍的汪世成老乡非常不情愿地分回湖北天门农场。他临走时很无奈地对我说“当兵前种田，当兵了依然种田”。其实我更舍不得他走，在军营没有好玩伴。

我分配到了团机关指挥连，同时分到指挥连的新兵，有河南孟津的许银善，湖北新洲的徐全权，我们三人都在指挥连标图班。班长是湖北宜昌的王建伟，班副是河南新乡的古海田，排长是湖北京山的刘福全。我和刘排长几十年来都有联系。标图员算是比较好的岗位，日不晒雨不淋。

我们整天用红蓝铅笔模拟飞机航线，在毛玻璃上画坐标图。仅有的几支步枪作站岗用，一周拆擦一次上油保养。那一日我在睡梦中被叫醒，一个激凌翻身下床，以百米赛的速度来到哨位接班。时值季春，岗哨在机关大院后门，用钢筋焊的两扇大门是锁着的。靠近后门一百米有一个约五十米高的自来水塔，水塔的边上有约八十平米小水池，池水不深四周均是土坎。明亮的月光将塔影投入水塘，倒影将水塘分为一明一暗两部分。我接岗后听到蛙鸣，好奇心驱动我放下步枪，来到池边观察，一不小心滑入水中。我站岗抓青蛙的壮举不久就传遍指挥连。

一天吃完晚饭，王建伟班长带领我们三四人从机关后门出营房溜达。我们来到指挥连种的菜地，迎面走来了几个周边农村的小学生。班长用一只手捉住走在前面的一个男孩，另一只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将沙土塞进小孩衣领里。我大声对班长说：“你不能这样”。班长回答说：“他们偷菜”。我说：“你看见了吗”！自此，我与王建伟班长结下了梁子，穿小鞋变成我必须忍耐的功夫。

转眼又过了一年，又来了一批新兵。这批新兵比我还小，有的只有十四五岁，有人说他们是回避上山下乡开门后当的兵。班长对我的压力，我感到前途迷芒，同时思乡心切，我偿试着提出来复员，不曾想真的批准了。后来刘福全排长告诉我，批准你退伍是因为机关岗位有限，给小兵们腾地方。八四年大裁军我们单位第—批被裁了，这是后话。

我回到故乡就当上生产队的民兵排长，我舍得出力又很用心学习，样样农活很快都是好手。若干年后我对老伴开玩笑说，就是种田也能不错地养活一家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并没有消磨掉我对生活的热爱，有空就看一些书。我1966～1975年读小学初中高中，与文化大革命的时间长度完全重合，在“白卷英雄”时期，空耗了最佳求知的黄金时代。

高考制度的恢复，我再次获得离开大别山的机会。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兢兢业业忙忙碌碌地工作，时间不能自由支配，工作没有开创性算是标准的穷人。退休前我对叶水生教授感叹，没有做一件大事就退休了，教授宽慰地说：“你在大企业就是一颗锣丝钉，锣丝钉没松就是正常发挥了”，释然。

人生如白驹过隙，静思什么才能留下，唯有精神财富。如果用打篮球来形容人生，退休前是上半场，不管好坏己经结束了。退休之后是下半场，时间完全是自由支配，也可以进行一些创造性的工作，属于我们的黄金时代已经来临。在我所居的黄石市继获得森林城市、卫生城市称号后，正在进行创建文明城市活动。图书室文化活动室星罗棋布，为阅读学习提供极大的方便。

相对大师级的专业作家们，我们有比较优势，他们在小说中塑造了成百上千生动形象的人物，积累的素材渐变贫泛。而具有工农商学兵经历的我们，同兼有广游天下的见闻，广泛阅读大师的作品，虚心学习，写作的潜也能被激发。人生的富矿正待开发，幸福在向老兵们招手。

经过不懈的努力入美篇三年来，发表散文一百二十七篇，获得精品一百一十八篇，其中双精七篇。阅读量超过一百一十万人次。2024年3月获龙卡会员称号。

其实，对一个人来说，青少年的是黄金时代，退休后的生活也是黄金时代。第一黄金时代往往是被动地接受生活的磨难，生活的苦涩不能自主。第二个黄金时代，我们是自由包容开放的， 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是时代赋予的使命，留下精神财富吧，成为一个幸福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