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考学被录取（二）——赤脚医生的苦乐之十九

光明磊落

（一）报考与不报考的纠结

（二）78年决定参加中专招生考试

（三）拼命地复习

（四）参加考试的意外

　　1978年7月20—22日是全国统一高考的时间。山东省中专招生考试是在7月26日、27日进行。 我的考试地点就是在我的母校——章丘县第四中学。距离我村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程，骑自行车半小时就可以轻松到达。
为了保证休息好，迎接考试，自20日起，我就没有再去卫生室值班，而是带着保健箱在家里复习。
26日，考试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理化》。七月下旬，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于是我决定中午带点干粮，不再赶回来吃午饭。吃过早饭，带上娘为我准备好的午餐和水，提前赶到了考试地点。因为我没有像大多数考生那样提前一天去看考场，所以第一天考试就想早到一点，先找到考场的准确位置，以免到时慌乱，影响情绪。
我到达章丘四中，看到已经有好多的考生先我到达，墙边、树下到处都是“临阵磨枪”的考生。我按照《准考证》找到了我的考场教室后，也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在地上开始了“临阵磨枪”。
当年的“准考证”背面写有考场纪律及考生注意事项。要求考生凭“准考证”提前二十分钟进入考室，不准携带任何书籍、文件、纸张；并要求笔试字迹要清楚整齐，用蓝色钢笔书写，不准用铅笔、圆珠笔；答卷完毕，考生将试题、草稿纸夹入试卷内，放在桌面上，退出考场等。
上午考《语文》，时间7：30---10:00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叮铃铃……”7:10铃声响起，开始入场。当走进教室，坐在课桌前，心情说不出的激动。自己今生能够有幸坐在被祖国选拔的考场中，既觉得很神圣，又觉得很紧张。
“嘟……”哨子响了，考前15分钟，监考老师宣读《考生须知》和《考场守则》。
　　“嘟嘟……”哨子连响，考前5分钟，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考生写姓名及准考证号。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连响，开始答卷。我先大体看了一遍，见只有两个大题，各50分。第一大题是“语文常识”，又分为四个小题；第二大题是作文，题目：在新时期总任务的鼓舞下。我稳定心神，不慌不忙地答卷。先把“语文常识”中有准确答案的题目答完，然后，略作思考了一会，几乎一口气把作文《在新时期总任务的鼓舞下》写完。

“嘟……”哨子响了。监考老师提醒：“还有30分钟！” 我又反回头来慢慢琢磨“语文常识”中自己拿不太准的题目，按照自己理解的思路进行了解答，反正没有留空白。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连响，第一场《语文》，两个半小时的考试结束了。

我按照要求将试题、草稿纸夹入试卷内，放在桌面上，离开了考场。

自我感觉《语文》考得不错，开局顺利。我坐在自己选定的一棵大杨树下，开始复习下午要考的《理化》。整个校园的树下，南墙边，都坐满了“临阵磨枪”的考生。但整个校园静悄悄的，除了树上蝉鸣阵阵，再无其他异响。

吃过午饭，靠在树干上美美地迷糊了40分钟后，又开始复习，一直听到响起了铃声，才起身进入教室。

下午考《理化》，时间是2:30——4:30两个小时。开考了，发下了试卷。我先大体浏览了一遍，看到物理部分，分为四个大题。第一大题又分为六个小题。化学部分，也是分为四个大题。觉得题目难度都不是很大，便从头开始答题。可能是受王绍红老师指导的原因，我感觉《理化》题答得得心应手。提前20多分钟完成了答卷，又从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觉得没啥意思了，就提前10分钟，第一个离开了考场。

骑车回家，心情特好，觉得《语文》和《理化》两门课都考得不错。
晚饭后复习了一阵，我就早一点躺下睡觉了，想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考试，因为上午考《数学》是我感觉难度最大的。谁料到夜里12点多，李志芳因为他媳妇发高烧把我叫起来。我赶到他家问明情况，诊断判定就是热伤风了。给她打了一针氨基比林注射液，又到卫生室给她拿了药，便匆匆赶回家继续睡觉。谁能料到，3：00时，万志富又把我叫醒，说他女儿上吐下泻得厉害。我赶到他家经过检查认定孩子应该是急性肠胃炎，我给她打了针黄连素、爱茂尔注射液，又去卫生室拿了口服药。嘱咐他赶紧给孩子作腹部热敷，待不呕吐了再服药，才又赶回家继续睡觉。
夜间连续两次折腾，让我早上起床后，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匆匆吃了早餐，带上午餐和水就出门了。等赶到考场，翻遍了书包也没有找到《准考证》，让我一下子慌了神。知道没有《准考证》与监考老师怎么解释也不会管用的。我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发疯似地向家赶去。一路猛蹬，疯狂疾驰。在经过砚池村和浅井村时，看到路上有行人，我一边按响自行车铃铛，一边拼命大声喊叫：“闪开！闪开！……”
等我赶到家发现，原来是我把《准考证》放在桌子上，夜间出诊归来时没有注意，保健箱压在了《准考证》上。早上睡醒得晚，走得太慌张，忽略了《准考证》的事。我拿起《准考证》，又骑上自行车疯狂地赶向考场。当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赶到考场，考试已经开始了，但还没有超出开考20分钟封闭考场的时间规定，总算没有彻底让我绝望。
　　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我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负责监考的正是在高中时给我担任《数学》课的张桂珍老师。她一边小声对我说：“沉住气，沉住气，不着急”，一边掏出手帕给我擦头上的汗水。我稍微镇定了一下，开始答卷。
　　《数学》考试时间是7:30——9:30，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我不敢懈怠，铺开试卷，从头到尾，会的赶快答，不会的就先放一放。待答完一遍，时间仅仅剩下半小时了。我又返回头来，把自己放弃的题目挨个琢磨，进行解答，遗憾的是题目还没有全部做完，时间就到了。 　　走出考场，坐在我占领的地盘上，心里阵阵发紧。一是想起来十分后怕；二是感觉《数学》考得很不理想。
　　下午考《政治》，自我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政治试题》的五个“解词”和四个“简要回答下列问题”，都感觉答的不错。后面的四个问答题，尽管有两个题目平时没有复习到，但也按照自己的思路和理解胡诌上了不少，总的感觉还行吧。 　　考试结束了，我感到特别地轻松，别管考得怎么样，反正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的幻想，继续以前的生活就是了。

回家后先跑到村边的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晚饭后美美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又满血复活地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工作。

（五）填报志愿的插曲

9月5日晚饭时，与我家住对门、在公社教育改革领导小组工作的本家大哥李光治来到我家报喜说：“光民考的不错，总分268，大大地超过了我们泰安地区220的录取分数线，后天就可以拿着准考证去北校填报志愿了，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报什么学校啊！”
我接过分数单看到：语文66 理化86 数学49 政治67 总分268
说实话，看到这个成绩，自己还是感到非常满意的。毕竟自己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处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经历了停课闹革命、复课闹革命、缩短学制、开门办学、学军、学工、学农、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真正学到的文化知识寥寥无几。高中毕业又被安排到公社医院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班，从此一门心思、拼命钻研医学四年多。经过临阵磨枪的突击复习，能够考出这个成绩就真的是可喜可贺了。
9月6日早饭后，我骑上自行车去县委、县府驻地明水，一是去北校报志愿；二是去县药材公司起药；三是去给班主任庄钧谊老师报喜。
来到明水第一小学——北校（因位于明水大街北，被习惯称作北校；明水实验小学在街南，被称作南校），见到好多考生在填报志愿。
我拿出准考证，领取了一张“山东省中等专业学校招生志愿表”，看了一下很简单，除了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民族、家庭成分、政治面貌、准考证号等内容外，就是三个填报志愿的空行。
我浏览了一下墙上贴着的招生学校目录，毫不犹豫地填上了三个志愿：
1.泰安卫生学校（因为那时章丘县隶属于泰安地区）
2.济南卫生学校（因为觉得离家近）
3.淄博卫生学校（一是离家近；二是去年我同班同学牛素琴就是考取了这所学校）
之所以填报这三所学校，是我自知道考分过线后一直在考虑的。因为自己从1974年7月1日参加“明水公社赤脚医生培训班”，已经学医、务医四年多的时间了，还是有些留恋的，觉得放弃医学，再另学其他专业有些可惜。
填完志愿表刚要上交，我高中同班同学马业民的妹妹马丽芹（在章丘县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工作，高中比我低一级）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光民哥，我看看你报的啥志愿？”说着就把我手中已经填好的志愿表拿了过去。
　　“哎呀，三个卫校啊！你还没有干够吗？”还没有等我解释，她就又接着说：“省公安学校招生，咱一起报省公安学校吧，上学、放假来回路上做个伴多好啊！”
　　不由分说，非让我改报。我还多少有点勉为其难地把第三志愿“淄博卫校”改成了“山东省公安学校”。

（六）收到录取通知书

9月19日，大队会计刘元基来到卫生室，通知我马上到大队部去，说派出所来人面试了。我骑上自行车来到大队部，看到大队书记韩秀福正在与两名警察同志在说话，见到我进来，立即作了介绍，原来是明水派出所的靳所长与户籍员小张一起来对报考“山东省公安学校”的考生进行面试。靳所长与我进行了简单的交谈，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中午一起在韩书记家里吃饭，靳所长很客气地说：“你两年毕业后，我们就成同事了！”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我要被“山东省公安学校”录取了。此后的日子，就一直在盼望着“山东省公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9月28日，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录取学校不是“山东省公安学校”，而是“山东省生建工业学校（后来改名为：山东省警官学校）”。
“山东省生建工业学校”是干啥的呢？“生建”就是生产建设吗？那去了会学什么专业呢？询问了几个人都不了解，最后还是西营小学的校长李预先给出了明确的解释。“生建，是山东省劳改的代称，像离我们最近的王村的八三厂，就叫生建八三厂。”我这才知道了自己是被山东省劳改局办的学校录取了。
　　那我报的志愿是“山东省公安学校”，怎么会变成了“山东省生建工业学校”？直到我毕业留校工作后的1982年10月，我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那时，学校大门口的传达室，白天由专职的人员值班，夜里是安排男职工轮流值班，我被安排与吴传熙老师一起值班。吴传熙非常平易近人，他从家里带来了铝锅、饭碗、咸菜和筷子，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李，今夜咱俩就在这炉子上熬小米绿豆饭，咱一边喝着，一边拉上一夜的呱。”

1993年我与吴传熙（左二）等老师在台儿庄

吴传熙老师是学校的老人，从1958年建校以来一直在学校担任学生管理和共青团工作，可以他说就是学校的活档案。吴老师从学校1958年8月，获准在政法系统建立学校，校名定为山东工业专科学校，隶属于山东省公安厅；到1959年12月，经山东省人民委员会批准，学校由大专改制为中专，校名由山东工业专科学校改为山东省济南工业学校。再到文革开始后停止招生，1970年11月，山东省革命委员会决定将学校移交给山东省生产建设兵团，并改名为建设兵团教导队；最后到1975年1月，山东省革命委员会、济南军区决定撤销山东建设兵团教导队，恢复学校，校名改为山东省生建工业学校，从1978年恢复招生。
当我问起1978年我填报的是“山东省公安学校”的志愿，而被“生建工业学校”录取时，他告诉我说：“我们学校1958年建校，校址是在和平路上，文革期间被公安厅转交给了山东省军区后勤部使用。1977年恢复高考后，省劳改局想要回和平路校舍恢复办学，但未能如愿。只好于1978年与公安学校一起，共同在这一个院子恢复招生。一个党委，两个学校、一起组织招生。可能是由于咱们学校招生简章下发的晚，再加上考生对“生建工业学校”不了解等原因，全省直接报‘生建工业学校’的考生数量不多。录取时，我们就对报‘公安学校’的考生按照考试成绩进行了梳理，凡是语文、政治考分高的，分到到‘公安班’；数学、理化考分高的分到‘工业班’。可能就是因为你数理化考的好些，所以分到了这边来。”

　　当时的中专是很吃香的，因为考上中专，就只上两年的学。不仅能成为非农业户口（这是当时农业户口人员梦寐以求的）而且国家包分配工作，享受干部待遇。
　　当时考上中专也不容易，据后来公布的数据得知：1978年，山东省中专（含技工学校）报考人数135万多人，共招录了3.89万人，录取率仅为2.88%，即平均35人录取1人。而1978年山东省大学本、专科报考人数30多万人，共招录了1.56万人，录取率约为5.2%，即平均19人录取1人。可见当时中专的录取率比高校的录取率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