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郑绍华

无极真人

我的奶奶叫郑绍华，

这名字还是问了我老爸，

原来我只叫奶奶不知郑绍华，

后来想叫奶奶却没了郑绍华。

记忆就像撒在心田的种子，

想它，那种子就会发芽抽枝长大， 奶奶啊，你的大寿子想你啦，

思念的树已经长得心都装不下。

最早的记忆是在舒城的乡下，

那水沟环绕着的房子中就有我的家。

幼时的我不记得爹和妈，

偌大的院子只有我和奶奶郑绍华。 天一黑那冷暗的门洞就让我害怕， 是你点亮的油灯使我燃起勇敢的火花。

为了拾柴我踏破了冬天水塘的寒冰，

是你的双手将我拉离死亡的边崖， 唯一的棉袄放在火笼上烘烤，

是你用温暖的身体将我的寒冷融化。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幼小的我不知你整天忙个啥，

只记得你眼睛近近地在油灯下缝补，

只记得一双小脚支撑着瘦高的身躯在院里上下。

我想我就是你整天的牵挂，

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什么是饿肚子， 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什么是冻脚丫， 在你身边我常牵着粗糙却温暖的大手，

在你身边我一定已经被善良教化。

有一天我突然有了一个弟弟，

很高兴那稚嫩的声音叫着让我等他。

院外的田野是我们全部的世界：

河塘的菱角水田里的蛙，

田埂的青草路边的野花，

还有小学校里的那些好看的图画。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现在的一个儿童要两代人管，

那时的你一双小脚却要照顾两个幼小的娃，

不记得有谁帮你挑过水，

不记得有谁给你送过烧饭的稻草和枝桠。

一个晴朗的日子来了一个高大的叔叔，

很奇怪我会愿意跟他离开乡下的家，

也许是在小学校的画报上看过的那些图画，

让我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在心里发了芽。

渐渐远去的村庄在我眼前一上一下，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五岁的我坐在竹筐里离开了那个有你的家。

去到的地方没有菱角和青蛙，

却有图画中的楼房和吓人的大巴。 接我去的是爸，

迎我到的是妈，

从此我有了一个有爸妈的家。

再见到你已是八年后，

你带着我的妹妹来到我们成都的家。

你的脸上增添了许多岁月的沟壑， 你的身躯依然瘦高眼睛更加发花， 你用那双粗糙的手仔细地抚摸我， 抚摸我的头发，

抚摸我的脸颊，

抚摸我的浑身上下，

你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你的大孙子已经长大。

睡觉时一张床挤着我们仨，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这是我最后挨着你睡觉的时光，

你的体温却温暖着我余下的年华。

奶奶啊，你的大孙子想你啦，

我觉得你活着只是为了你的孩子和这个家，

当你在我上学前把一碗蛋炒饭端给我的时候；

当你在灯下戴着厚厚的眼镜缝补的时候；

当你在厨房迈着缠过的小脚忙碌的时候；

当你在得知买来的鱼坏了要丢你赶紧吃的时候；

当你在为我洗的裤子被偷而懊恼的时候；

当你在大盆边为我的儿子洗澡的时候；

当你在将我父母给你的衣服寄给家人的时候；

………

当你在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我们的时候！

我觉得你活着只是为了你的孩子和这个家！

但是你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我们啊?

这个家就是你全部的世界，

难道你真觉得完成了使命不愿留下拖累？

难道你真把自己当成蜡烛燃尽自己去照亮全家？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你给我留下了无可救药的心里的伤疤，

我常常问自己为你做过啥？

每一次问都像皮鞭抽打我心里的伤疤，

就在此刻我又被抽打得声泪俱下。

三十四年前父亲把你送回了舒城的乡下，

你就静静地躺在那个有竹林护卫的墓里，

从那里望着被水环绕的老家。

你一定在想当初离开富裕的爸妈走进了这个家，

你一定在想自己怎样当了妈，

你一定在想日寇的铁蹄冲走了你的丈夫和大娃，

你一定在想带着婆婆牵着小儿为了求助甚至跪下，

你一定在想当年骨肉分离那撕心般的牵挂，

你一定在想那时穿越火线千里寻夫还带着一个娃，

你一定在想是如何强忍丧夫之痛撑起这个家，

你一定在想你的儿孙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家，

……

啊，我的奶奶—郑绍华，

我是你的大孙子啊，

我要把对你的无尽思念化成一首诗献给你，

献给你黑土下那温暖的灵魂，

献给你那双无数次抚摸过我的粗糙的手，

献给你那双走过万水踏过硝烟的畸形小脚，

献给你那双慈祥的略带忧伤的眼睛，

献给你那瘦高的被责任压弯了的身躯。

献给你啊，

我的奶奶—郑绍华，

献给你啊，

咱们家平凡而伟大的女娲，

没有你哪有我的两个爸妈和我的弟弟妹妹一大家，

没有你哪有我的爷爷葛国屏后来的这个家！

我的奶奶——郑邵华，

你的大孙子爱你、敬你、想你啊，

多想你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再将我从头摸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