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的“黄河”与“长江”

大笑余生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这个海瑞不懂这个道理，在奏折里劝朕只用长江而废黄河，朕其可乎？反之，黄河一旦泛滥，便需治理，这便是朕为什么罢黜严嵩、杀严世蕃的道理。再反之，长江一旦泛滥，朕也要治理，这便是朕为什么罢黜杨廷和、夏言，杀杨继盛沈炼等人的道理。”

大明王朝1566最后那场诏狱对决，海瑞是不是把嘉靖驳得体无完肤？嘉靖的长江黄河论，是不是瞎扯，纯为自己找回面子？

如果站在是非角度，是这样，海瑞赢了。但是站在统治的角度，你就会发现这俩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各说各道。

海瑞讲的很简单，就是道理本身，依大明律当如何如何。

而嘉靖讲的是什么？是封建帝王之术，唯依彼维系大明命脉。

倘若站在嘉靖的角度，就清楚他没有办法只用长江之水。

长江之水什么样的？就是海瑞这样。

海瑞正直，清明，民望极高，海瑞晚年的时候，坐在南京的大堂上，附近的市民不为打官司，只是跑来参拜，就像拜神仙。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海瑞这类人有着极大的号召力，且没有任何小辫子。

一旦这里面有人产生了异念，比如西汉王莽。

王莽在上位之前，民望比海瑞还要高，还要招大家的喜欢，几乎就是完人，圣贤。

所以站在嘉靖的角度上，底下全是海瑞这样的，名望极高，品性极佳，他怎么带队伍？

如果要奖励，还怎么奖？加九锡，登九鼎？

如果要惩罚？怎么罚？罚了这样的人，激怒了老百姓一样得不偿失。

他根本没办法只用长江之水，这是一个帝王面临的现实问题。

更重要的是，在嘉靖看来黄河之水至少有四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黄河之水自己污浊不堪，他弄了钱，心虚，要不要求保护？

要，他就有求于嘉靖，他就忠心。

第二个好处，黄河之水有软肋，什么时候送你进去，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好拿捏，听话。

你看，才两条，你就忍不住用了吧？既忠诚，又听话。

第三个好处，黄河之水声名狼藉，只要你对老百姓表示，我要惩处他们，老百姓会怎样？会欢呼。

也就是说，只要嘉靖定期倒严，就能够收获声望，得到百姓的支持。

还有第四个好处呢。定期处理黄河之水，还能充实内库。

这四条合起来，其实是嘉靖家天下治理的循环，明白了么？

从道理上讲，海瑞是标杆，但实际上，人性让这个标杆根本没法复制，因为在嘉靖的眼里，海瑞只是反人性的一枚奇葩而已。

回到嘉靖的角度，黄河之水会不断涌现且如此好用，长江之水总排山倒海并那么危险，你让他如何选？

的确，站在道德的高度，海瑞不仅赢在口舌，而且赢得了民心。

然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把海瑞看作销售，嘉靖看作客户，海瑞这个销售，真的有成功说服客户么？

没有，不仅没有，甚至，他连说服对方的点，都没找到。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通，仅此而已。

客户的需求是什么，他压根就没领会。

不针对客户需求的讲是非，那最后，也就是讲了一通是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