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梦回往昔（1）

曼奇

（2024.03.19 作者：李曼）

夜色如墨，皓月当空，月光下，树影婆娑，一片幽静。外面的城市，灯光繁星点点，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天鹅绒般深邃的夜空。车水马龙的街道，像一根根流动的丝线，不断地穿梭，编织成一条梦幻般的彩虹。

这会，距离我们散步回来已有一时辰了。合上书页，放回原处，一本贴着一本，相互依偎。它们或是直立，或是斜靠，或是仰躺，静静地在洁白的间隔里缓缓地进入梦乡。

有一段时期，我是以散步作为消遣。闲来无事实在无聊的时候，在被食物填饱肚子的午后，和鱼儿说话，逗小狗玩耍，看乌龟睡觉。那是怎样的闲情逸致，那是怎样的自在逍遥。或是心情烦闷无法释怀的时候，独自走在雨后清新又寂寥的柳岸，那晶莹剔透的玲珑还未消散，微风轻抚着我的脸庞，送来了淡淡的花香。偶尔传来几声鸣叫，似乌鸫、似鹊鸲、似白头鹎的欢唱。似乎这自然的美好与宁静为我独有。或是大脑卡顿运转不动的时候，在那堆满书籍的小屋，一首乐曲，一杯清茶，一本书，一盏孤灯，缱绻书卷里，闲憩诗词间。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或是如迷雾般笼罩的时候，在喧嚣的城市中，有一片静谧的绿洲——西西弗；那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风情，都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享受孤独，也在孤独中感受自由。又或是在忙碌中找寻快乐，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彩笔在白色的细腻的纸上轻轻滑过，如同一支魔杖，勾勒出优美的线条，自然的色彩，柔和的光影。也许是寂静的春天，也许是夏日走过的山间，也许是族长的秋天，也许是普罗旺斯的冬天。或是……

我们通常认为的散步是一种运动，在我看来它是以多元化的方式存在的。此刻，可以开始展开你的联想了，假如是你，同或不同心境时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呢？就像书籍不仅仅是拿来读的，它的装帧设计和精美的插图给予读者的是一场场视觉的盛宴，即使读完放在书柜里，也是一道别有韵味的风景。它是一种文化，是一种艺术，是一种追求美好事物的精神境界。

比如，踏春的时候会联想到的诗句：有“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样充满生活情趣的，生机勃勃的，色彩缤纷的“乐春图”；有“踏春应嫌屐齿印苍苔，十扣柴门九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样幽默风趣的，景中含情的，富有理趣的春日游园所感。而这样的诗句又能引起我们许多的联想，受到哲理的启示：一切美好的事物必定会在新的一天如约而至，生机盎然，蓬勃发展。他绝不被束缚，绝不被禁锢。

记得有一个美丽的雾天。公园里仙气缭绕，似淡淡青纱。放眼望去，树木、亭廊、湖水若隐若现，让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推开窗户，进一步感受这如梦如幻的秋晨，遐想着这“后花园”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忽然，一阵微风打扰了我的猜测，眼睛不自觉的被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吸引，那是我在阳台上种的濑户香柑橘树。咦，我很纳闷：谁会吃了我的叶子，又是如何吃的。不光这里有，那边也有。呵，还不少！有的叶子变得残缺不全，有的甚至连叶子的尸体都找不着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绿枝丫。气得我拿起修枝剪，咔嚓咔嚓，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就令人心痛，一口气把那些叶子都剪掉了。哼，待我逮到你，看我如何处理你。我心里这么想着。

我便开始一片一片叶子找去。没一会儿，一条肉坨坨的毛毛虫映入眼帘。它有着一双呆萌的大眼睛，黄绿色衣服上系着一条蓝黑色的丝巾，这应该是什么的幼虫吧。我赶紧拍下照片，搜狗了一下，果然是一种幼虫，它是柑橘凤蝶幼虫时的形态。这条已经比较大了。瞧这个小可爱，害怕得一动不动的，伸出橙黄色的臭腺角，发出难闻的气味，以此来驱赶敌人，逃避危险。不过，我可是人类，这哪里威胁得了我。瞧你这可爱样儿，就把你留下吧。我可不想伤害你。

我突然开始激动起来，像如获至宝一样，在心中暗暗叫绝。惊喜就这么从天而降了，这是怎样的喜悦，感觉无法用言语简单描述。我兴奋地快速寻找，不一会儿在另一片叶子背后发现了，好小一条，黑色的，满身的刺毛，估计才孵化出来没多久。我继续寻找，又发现了一条，两条；这还有一条，黑褐色，有白色斜带纹，看上去就像鸟粪，差一点给扔了，好险好险。

我数着这也有五条了，开始有所期盼。希望它们尽量的吃，快点长大。盼望着结茧变蛹后化蝶的那一刻，不知是让你优美的身姿珍藏于古朴的相框里，展现你翅膀呈现出的独特花纹，留下永恒的美丽？还是看你振动翅膀，翩翩起舞时，散发出迷人的光芒，犹如天地间最美的诗篇，让这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还没想好，但我想起了华丽的黑脉金斑蝶（帝王蝶）。它们以马利筋为食，以“贝氏拟态”为保护机制；它们巧妙地利用地球磁场作为导航，即便在严重阴沉的天气里，仍能正确导航飞行，完成数千公里的远途迁移。它们是地球上唯一的神秘迁徒者。

在北美大陆的夏天，温暖宜人，杰克家族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孕育而生。在夏季的最后一代已经是非常强壮了，它们即将在秋天的时候飞往南方，来躲避这里的严寒。

它们踏上旅途，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一个距离5000多公里外的墨西哥米却肯州中部的一片丛林，包括它们在内数以百万计的蝴蝶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这里。杰克家族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树，像其它蝴蝶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相互依靠，相互取暖。这里的冬天没有那么寒冷，气温都在冰点以上。只要树林环境不受干扰，就可以保护它们安然度过冬天。不过在这一片海拔3200多米的森林中也会存在一些挑战。

有时也会碰到这样的日子：突如其来的狂风，像怪兽般怒吼着，如野马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把地上的枯叶卷起，吓得它们四处逃串，纷乱的在空中翻飞跳跃；树木在风中挣扎，每一次摆动都充满了无法抵挡的力量；蝴蝶则紧紧地抱着大树，拼命地抵抗着风的施虐，但仍有许多蝴蝶被吹落树梢；可怜的小草无处可逃，只能被肆意地摆弄，它颤抖着身体，害怕的嗡嗡哭泣。就算这样，狂风并没有满足，它把冷冽的空气带入了森林深处，气温骤降，如此极端的天气打破了原本美妙的平衡。

即使是最黑暗的夜晚，也会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一缕缕阳光透过树林的罅隙，温柔的、不停延展迁徙的光影，静谧又光芒十足，洒落了一地的碎影斑斓，抚摸着无数蝴蝶的身躯，为它们祈祷：愿爱与恩典永远陪伴它们，愿它们的灵魂得到永恒的安宁和幸福。

被吹落的蝴蝶，几乎都失去了生命。夜间的霜冻对它们来说是致命的。这里有一只幸存者！它是？是杰克家族的，是的。它爬起来了，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了！它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树木的方向爬去。由于气温太低，根本飞不起来，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须离开地面。它开始奋力向上攀爬，沿着粗壮的树干，一步一步的，坚强的朝着同伴的方向爬去。

春回大地，黑麦金斑蝶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它们是被上天眷顾的精灵，它们即将踏上返程的旅途。途中雌性会产卵，虽然很多在到达之前就会死亡，但是随着新一代成年后，它们继续向北，终于回到了故乡。

在这有限的生命时间的道路上，在唯一的时间体制下，趔趄而行的不仅像黑麦金斑蝶这样的浪漫主义诗人，冒险家和模仿者，也有诙谐幽默的或呆板严肃的人，“生于有，有生于无”，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