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诡》：一种错误（4）

bad world

再见到顾越的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了。他得了抑郁症。

这个故事要从头说起。

还有三个月高考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我提前离开了，这个我后面再说。顾越考上了汴梁电子科技大学法律系。从他学习的情况来看，学得非常糟糕，经常挂科。好像是他们老师可怜他，给了他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

对于顾越的抑郁症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曾猜测他是因为在大学谈恋爱，遇挫或者被甩了才得了这个病。但是有时世俗的想法是有局限性的，平常、根据又无厘头。

有次顾越问我，如果我没有在余高读书，是不是就不会得抑郁症。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高中就有苗头了，只是在大学爆发了。

当时我的回答，非常匪夷所思，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现在想想很后悔这么说。我好像是以成功者的姿态，莅临别人的苦难，开导的内容残酷又冷血。

我说，余高的压力很大，是试炼场，顶得住压力，就成才了，顶不住压力，就成废才了。

结论我没说，因为太冰冷了。

我又补充说，就算你没有在余高，以后你也会遇到压力大的时候，那时你也会崩溃抑郁，都一样的，逃不掉的。

顾越沉默了。

顾越后来的经历，有点惨。

读法律可以说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过了司法考试，一些都好，没过，你就等于没有学过法律。显然，顾越没过，而且分数还很低。

法院、律师事务所，他是无缘了。他去做了交通协警。

顾越的性格内向又温柔，对于马路上趾高气扬的城市人口，他是无措的。我有时候想想也是，城市人有时是个贬义词，生活在城市，却过着牛马的生活，卑微却市侩气浓郁，没有涵养又欺软怕硬。对于已经神经濒临崩溃的顾越来说，来自城市路人的最后一击，顾越住进了医院，汴梁的精神病院。而且，是三进三出。

出院后的顾越，没有再去做协警，呆在家里，啃老。

后来顾越的爷爷病危，临终前希望顾越能够好好工作，于是顾越去做了超市导购。

这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超市导购这个活儿，不需要学历，市场营销毕业的大学生有时候还干不过菜场大妈。对于像顾越这样性格的人，导购就是地狱，与人正常交流都做不了，何谈销售。

没多久，顾越又离职了。

到这里，我和顾越再次产生交集。

他不是无法交流，我感觉我和他交流的时候还是很流畅，很和谐的。他依然有追求，喜欢韩寒，想买电脑，就是一切有点摆烂的样子。

有一次我去看他，在马路上我故意观察他，看看他对于路人的反应，一切正常。我甚至会问他一些私密的问题，比如，你没有女朋友，你的生理问题怎么解决。他还会很害羞，不好意思，甚至难于启齿回答这样的问题。唯一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每天要吃很多抗精神的药物。那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让人触目惊心。我突然心想：要吃这么多药？人还能正常生活吗？

于是我说：我也在服药，一天一颗，睡眠质量特别好，平时生活照旧，你要不要试试？

顾越听了很心动，第二天我和他坐上公交汽车去医院咨询医生。

谁知道，竟然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