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春小记

李老

　一

天蓝莹莹的，像刚洗过一样；云轻飘飘的，像飘飞的羽毛一样；太阳暖融融的，像母亲的手轻抚着一样。大自然捧出一张乐呵呵的笑脸，哈，春天来了啊！

走下河道，微风拂拂，河水清冽，透明得像一块长长的玻璃，一眼便看到了卵石横陈的河底。顿时便让人想到了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一段描写：潭水清冽，有鱼空无所依地游着，“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而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可眼前清冽的河水中却没有鱼，只是有几只野鸭在不远处逆流而泳，戏着粼粼的水波，玩得十分快乐。

　　河岸边的人行道上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走动，他们也不时走进去年栽植的花丛中或是到岸树下仰首，寻找着春天的信息。花和树都还稳稳地睡着，做着甜甜的酣梦，有的也只是刚开始揉着惺忪的眼睛，一个个像慵懒的美女，要等到太阳亮亮地照到窗棂上了，才会起身，绽放灿烂，为世界带来一片惊喜。

河边的小草却绿了，有的就地铺开一个个小小的绿盘，有的挺身昂首撑起翠嫩嫩的尖叶，展示出它们迎春的风采。小草是坚强的，去年深冬，河水开始结冰，我来河边，看见岸树和黄蒿、芦苇都没有了一点生机，小草却还绿绿地活着。它们精灵般地挺着细细的长腰，摇着尖尖的脑袋，映着夕阳余辉的金黄，脚根牢牢地扎在泥土里，伴着寒风轻歌曼舞，活得很有精神。下雪了，河槽里一片闪闪烁烁的白色，寒气袭人，它们却仍然努力地在艰难中活成一片风景，活出了诗情画意。现在，刚是开春，乍暖还寒时候，又早早地绿了，它们才是“春风第一枝”。

　　

　　西天出现了晚霞，艳艳的红，映在水面，河水也红了，河里像燃着了一片熊熊的火。野鸭受了惊吓，哗哗啦啦地飞了起来，在空中鸣叫，环绕着飞行，不一会儿，它们似觉河水中只是增了一幅火红的画面，岁月依然安好，就又飞落下来，欢乐地游了起来。

我浑身上下也映着一片红色，心像燃烧起来一样，暖烘烘地。看河边的树和对面的山，也是一片暖暖的红色。春天毕竟是万紫千红、如锦似绣的火红世界，万物似乎在冬眠中醒过来了，都赶着趟儿向着春天走来了呢！

　　　　　　　

二

春天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天空又晴碧如洗，心情也就十分祥和。

到府前广场散步。太阳刚刚偏西，广场里便坐满了人。男人群里一律灰黑，女人群里就间杂着红红绿绿，花朵绽放一般，一片艳丽的色彩。

府前广场是去年县委、县政府修建起来的一座街心公园，面街临河，河是昕水河，也就定名为昕水河公园。可因地处政府门前，人们还是习惯叫它府前广场。广场地面宽阔，花池围栏也都用瓷砖或褐红色实木贴面，处处都可坐人。坐的人也大多是老年人，有吃皇粮的退休干部，也有不吃皇粮的市民、村民。大家坐下来就都仰起脸，看天上的流云在飞，看太阳向西漫漫地飘游。

坐久了，也就要说些家常里短的闲话。女人堆里最是红火，“三个女子一台戏”，老了也一样，话题多，不时就会爆发出一阵笑声。男人群里似乎就沉默些，可有时也要讲些过去的故事。过去生活苦涩，日子过得艰难，都是过来人，亲身经历的，说起来就满有滋味，讲到动情处，有人就站起来，或是嘿嘿地大笑上几声。也讲现在的故事，讲现在生活的幸福，柴米油盐不愁，可孩子们不知“福中福”，总是不满足，就埋怨他们不会过日子，一旦有了难处，又怎么能过得去呢？说罢，没有了话题，也就闭了嘴巴，仍是痴痴地对着天空发呆。

　　广场中央也常有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或跳广场舞，或装模作样摆出各种姿势在拍抖音。场面大了，就锣鼓喧天地敲打着伴奏。每当这个时候，坐着的老年人都会站了起来，拉着拐棍的，拖着轮椅的，还有站立不稳需儿女搀扶才能艰难站起来的，也都过来，围成一圈伸长脖子观看，羡慕着现时代年轻人的时髦,用个新名词就是有着“时代感”，可也要唉叹几句自己的“生不逢时”。

　　正是春天来的时候，虽然花池里的花还没开，树还没长出绿叶，人也没有脱去穿了一冬天的厚厚的棉衣，可老年人的话题里却多起了春天的事儿，想着春天的花开，想着春天里树荫下的一片清凉，也想着儿女们在春天里要干的事情，想着想着就觉得已经是闻着土香的人了，还想那么多，无用，也就笑了。

广场向南的一角，有红红绿绿供儿童娱乐的玩具。同样也穿着红红绿绿的孩子们在围着玩耍，母亲或奶奶们在旁呵护。有老年人也便走过去看，就像去看春天花开。春天刚来，就有一片灿烂，一片希望，心里也就觉得舒坦，感到了满足！

感谢攝影师王政提供部分照片

作者简介

李玉山：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黄河仙子的传说传承人,《大宁文化》主编。专著有《情满太行》《黄河仙子传奇》《日月凝眸》《日月流韵》等12部，主编、编审省内外他人文学作品20余部。部分散文入选《当代10名作家散文今选》和《中国散文大系》，多次获国家和省市级文学作品奖，获省、市“五个一工程”奖。曾获临汾市首届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

2024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