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 广州的三座古塔

杨骊

广州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发祥地，至今雄踞珠江航道约400年的莲花塔、琶洲塔和赤岗塔，曾持续数百年为往来商船提供航标指引。

矗立在珠江边的这三座塔，让广州与世界结下不解之缘，共同成就了“金山珠海、天子南库”的繁华。

羊城自古是繁华商埠，海上贸易十分活跃。漂洋过海而来的外商进入珠江口后，沿江北上，会遇见三座宝塔：位于广州城东南40公里处的莲花塔、位于城东南20公里处的琶洲塔与位于广州东南城下的赤岗塔，这就是“锁二江”、“束海口”的珠江“三塔”。

“三塔”的修建时间集中在明代万历十四年至天启年间，相隔不过40年，“三塔”集中在那个时期修建，可见当时明代政府卓有远见。到了清代，官方就不再修建这样雄伟的高塔了。

这三座古塔的修建发起人或是朝廷高官，或是当地有影响力的人士。他们倡议建起这三座高塔，表面上祈求文运，但却与当时的商贸背景有关，“三塔”风格基本一致，而且分别位于珠江航道上的关键位置，客观上起到了航标的作用，是广州“海上丝路”的重要遗迹。

想象一下：远涉重洋而来的商船，在汪洋大海中颠簸，当船上的人们在迷雾中看到直插云霄的莲花塔时，就知道已来到广州城附近了；船绕过莲花塔，沿珠江北上，当外商看到琶洲塔时，就知道已到达当时的广州城外港，远洋商船需停泊在黄埔泊地。当外商搭乘接驳船继续向前行驶，看见赤岗塔时，就意味着已到广州城下，十三行就在不远处了。

当时为什么在珠江这里修建“三塔”呢？

据史料记载，明代时以珠江广州河段而论，白鹅潭一带是入水口，因此被认为是“天门”，而琶洲一带是出水口，被认为是“地户”。珠江水的出口地势低平，两岸没有高山“关锁”水口，会造成“生气外泄”，需要“建塔”来弥补。于是，人们在广州城东南方修建赤岗塔，作为广州第一个“水口塔”。往东又建琶洲塔，作为第二个“水口塔”，这两塔成为“越之东门”；再沿珠江向东，又建莲花塔“以束海口”，作为广州第三个“水口塔”。

古人深信，三座气势恢宏的高塔，巍然矗立在珠江边，则“全粤扶舆之气乃完且固”。如果说羊城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大帆船，那么雄踞珠江的“三塔”则蕴含着当时广州人对故土风调雨顺、万事如意的期待。表明了当时的广州海上交通发达，广州人商业意识浓厚的体现，也可以说是海洋文化的一种表现。

琶洲塔

广州现存古塔之一，建于明万历二十八年，即1600年。当年远洋商船沿珠江北上，每当看见琶洲塔就知道快到广州的外港了，琶洲塔在当时外商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

琶洲塔是一座八角形楼阁式的青砖塔，高约50多米，外观为9层，塔内是17层，塔底直径为12.5米，首层辟有3个门，每个门口均砌以石阶。

传说当年珠江中常有金鳌浮出，所以原称海鳌塔，因建塔的山岗形如琵琶，故称琶洲塔。琶洲塔是清代羊城八景之一，有“琶洲砥柱”的美誉。曾经作为明代中期以后来往广州的导航标志，因此也是广州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遗址。

广州是持续辉煌两千年的东方大港，在琶洲塔以东的江面，曾经是外商船只的停泊地，黄埔泊地。南宋文人方信孺在《南海百咏》中写道：“琵琶洲，在郡东三十里，以形似名。俗传洲在水中，与水升降，盖海舶所集之地也。”当时来到广州的远洋商船和来自闽浙的舟楫，大多停泊于此。

受季风与洋流影响，远洋商船的航行十分规律。每年8-9月，各国商船乘着东南信风驶入黄埔泊地。次年2月左右，这些商船又乘着西北信风离开。在为期约5个月的贸易季节，所有外国商船只能停泊在黄埔水域，商船云集，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清乾隆二十二年，即1757年，清廷开启了广州“一口通商”时代，黄埔泊地迎来了最为繁盛的贸易景像。1830年以后，每年来华商船超过100艘，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哥德堡号。可以说，“三塔”中琶洲塔是最直接见证广州海外贸易繁华的宝塔。

琶洲塔竣工12年后，在濒临狮子洋的番禺莲花山上建了座莲花塔。竣工后19年后，又在西面的赤岗建了赤岗塔。琶洲塔、莲花塔以及赤岗塔，构成“锁二江”、“束海口”的“珠江三塔”，以聚“扶舆之气”。

莲花塔

莲花塔建于明代万历年间，始建于1586年，1612年建成，高约50米，八角楼阁式，外观9层。它是前来广州的古代外国商船进入珠江口后见到的第一座塔，有“省会华表”之称。

莲花山这个地名的由来，与当地流传的一个神话故事有关。相传古时南海有一条孽龙，在珠江口兴风作浪，时常淹没田地，颠覆舟船，居民饱受其害。适逢南海观世音菩萨云游此地，将其乘坐的莲花掷向水中，镇住孽龙。莲花化为巨石，永镇山中，成了今天莲花山南天门旁的莲花石，莲花山由此得名。

其实，莲花山的形成，是两千年来工匠长期大规模采石，一凿一钎地“雕琢”出逶迤数里的石林、岩洞、悬崖、险峰和石柱等，加上长期自然风化，峰顶形成了一块酷似出水红莲的巨石，莲花山之名由此而来。

秦末汉初，赵佗在岭南割据称王时，派人寻找适合建造宫殿的建筑材料。南越国人在狮子洋附近发现了一片绵延千米的红色砂岩，质地均匀、坚硬，色泽鲜艳，是建造宫殿的最佳选择。自此，南粤先民开始大规模地开采石料，拉开了劈山采石的序幕。南越王墓的石材，主要来自莲花山石场。

明代万历年间，南粤瘟疫横行，李惟风、刘如性、林彦枢、崔知性、梁瑛等几位番禺举人将其归因于莲花山大规模采石，伤了“地脉”，力陈建塔。1612年，宝塔建成，因莲花山多砺石，故取名“石砺塔”，因其附近山坡上有一块天然狮形岩石，又称“狮子塔”，就是今天的莲花塔。

实际上，中国的塔并非自古就有，而是由国外传入的，传入之初，塔被音译为“浮屠”。明代时期，“浮屠”文化极为兴盛，许多地方大兴建塔之风，以保平安。

广东的古塔多建于城市主要水系临岸、山丘之上，或水流交汇、变向之处，或急湍之处，并与其他古塔或山体遥相对望，以引导船只。广州做为中国与世界各国往来的重要门户。因此，历代人们选址修建高塔时，都会考虑古塔兼作航标的功能。莲花塔高耸于珠江上，对商船起到了导航功能。

莲花塔屹立400余年，见证了近代中国人民抗击外来侵略的历史。1840年6月，英国47艘军舰和4000军人抵达珠江口，鸦片战争爆发，中华民族被拖入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近代史。1938年，日寇入侵广州，来到珠江口，见莲花山上有城墙，怀疑莲花塔内可能藏有中国军人，发动炮击，将二、三、四、七层东南面塔身轰烂，莲花塔上弹痕累累，但“虽烂却不倒”。

遭受外敌破坏后，莲花塔日渐颓败。新中国成立后，商界名流纷纷捐资修缮。1981年，港澳同胞何添、何贤捐资按原状修复加固莲花塔，每层加建了楼板，内辟螺旋步梯，塔心柱改为钢筋混凝土。1997年，澳门人士何厚铧捐资重修，并贴上金顶，使莲花塔成为“番禺莲花山旅游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目前，莲花塔是“三塔”中唯一一座允许游人登顶的古塔。但是，莲花塔平座狭窄，不便行走，塔壁内砌砖级，盘旋而上顶层。登上莲花塔，四面秀丽景色可尽收眼底：东南面狮子洋烟波浩渺，可以隐约望见虎门大桥，虎门就是林则徐销毁鸦片的地方；西北面则是高楼耸立的广州城。

莲花塔也是一座“文塔”，塔内供奉着圣人孔子像。如今，仍有很多高考学子或希望学业有所成就的人来到这里祈福。

赤岗塔

同样也是广州现存古塔之一，比琶洲塔晚19年，兴建于明万历四十七年，即1619年，修建到一半时由于资金问题工程被迫中断，直到1627年尚书李侍问出面筹集经费才得以建成，是“三塔”中最晚建成的宝塔。

它坐落在海珠区赤岗的红砂岩山岗上，故名赤岗塔。此塔为楼阁式青砖塔，平面为八角形，内膛八角直井式，高约50余米。是继琶洲塔、莲花塔之后修建的第三座“宝塔”。

由于赤岗塔所在的小丘下，有磨碟沙涌里的河水潺潺流过，因此到了清代，外商习惯将赤岗塔称为“磨碟沙涌塔”。当年，商船进入珠江口，沿江北上广州城，赤岗塔是继莲花塔、琶洲塔之后，外商看见的第三个航标。

赤岗塔与琶洲塔外观相似，如同双子塔。区别在于琶洲塔下一层窗门方位与上一层是错开的，而赤岗塔的窗门都排列在同一直线上。

如今的赤岗塔，与新广州的标志广州塔组成古今双塔争辉的美景，而且，赤岗塔还是广州新城市中轴线上一处少有的古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