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敬佩风筝王（三之二）

怀民

马达山是印尼苏岛北部著名的旅游山镇。该镇地处海拔1400米高原，气候宜人，风光旖旎。每周除了大小圩日比较繁华热闹，平日市民们过的犹如中世纪般慢节奏生活，清静而闲适。

一年中大部分时间蓝天白云清风，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放风筝。何况上世纪五十年代，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玩，放风筝自然成为不少人消闲娱乐的活动。

　　

上篇提到风筝空战，当年我和小伙伴最钦佩的是邻居金哥，二十来岁的他，成了我们心目中的风筝大王。他制作的风筝可乖巧，升在半空蛮听调度，要它向左则左飞，要它低降调头就朝下。这等“战机”空战中得心应手，难怪金哥常操胜券！

　　

何况他还有一项制胜的犀利武器——马来语称作“Gelasan”（我想应是闽粤方言“割拉线”(近音译词）。金哥自制割拉线用料讲究，家境尽管贫穷，却舍得花钱选购最坚韧的风筝引线。他将磨筛过的灯泡玻璃粉末，拌入牛皮胶液，让引线浸蘸之，凉干即成。当然，风筝空战中操纵“战机”的经验丰富和技巧老到，也是他经常致胜之因。

　　

金哥还擅长制作艺术纸鸢。他曾造一架飞机型风筝，放飞蓝空，嗡嗡作响，大半个山城约摸听得到。这非常逗引我好奇的童心——原来，风筝翼背安一条带状物，犹如琴弦，着风便自鸣响。而风筝本身成了共鸣器，起扩音作用。

　　据说早在五代，有位名叫李邺的，在纸鸢上装竹笛，风吹则鸣，“风筝”这名称即源于此。更有古诗为证：

唐 . 高骈 “风筝”

夜静弦声响碧空，宫商信任往来风。

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

　　

有一回，金哥更糊了一只巨型蝶筝。色彩艳丽，翱翔碧天，端的够抢眼，一时引来众多观客。更妙的是，一只小纸蝶附挂线上，那小蝶儿竟能缘线乘风缓缓腾升。待得升至线端触碰大蝶，出人意表，一团五色纸片从大蝶尾纷纷扬扬飘飞开来。阳光和青天映衬里华彩炫耀，煞是好看。当人们来不及看个真切，赞叹声还含在嘴里，那小蝶儿倏地顺线滑落下来，宛若完成使命般回到主人手边。别致精彩全聚于一瞬，顿然间周遭暴起赞声连连……

　　

这遥遥缈缈超半世纪前的情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难于消淡。有位如此出众的风筝模范，我和邻童怎不敬佩而效法？随后，我不再买现成的风筝玩，仿效金哥风筝骨架尺寸，自己动手制作；“割拉线”也按其“秘方”大胆试制。

　　

一切“战备”办妥，于某个黄昏屋前试着放飞。为了检测自制的“战机”是否好使，“割拉线”是否犀利，当即张眼空宇物色“敌机”。正巧不远处目标出现了，我的“战机”迎掠过去，学着金哥那套战法，仅仅一阵纠缠，初战告捷。那刻童心跳得厉害，兴奋又欣悦，还没等“敌机”堕地，赶忙让战机返航，迫不及待又蹦又喊回家报喜。……

风筝空战有潜规则：但凡风筝尾部拖着长尾巴的，等同挂了免战牌。毕竟尾长不调，远不如无尾“战机”灵活。假若你战败这种“飞机”，等同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虽胜不武，毫不光彩！

　　

时光闪电过隙般流逝，如今年事已高，放飞风筝的童乐仅只堪于怀中追忆。

　　

记得南宋爱国诗人陆游，进士出身，历任高官，却遭主和派排斥。后被罢免，归居故里。他在“村居书事”一诗中写道：

文辞苦思徒妨睡，官职虚名不疗饥。

垂老始知安乐法，纸鸢竹马伴儿嬉。

人生苦短，早悟道早得乐。老来能安居一方，忘龄童般地及时游乐，坦然认命，便成一介半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