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 - 他们

科学中的生活家

每次回国，总有一种写下自己某种感受的冲动。这次利用公差机会，短短一周旅行了北，中，南，三个地理位置的城市，就些许记录一下生活在这些地方的普通人，芸芸众生。 网约车司机司机师傅和妻子都在上海这个大都市做网约车司机。司机师傅接上我们的时候正值上海下班高峰。出了浦东机场便堵在了GPS已显示红色的线路上。师傅熟悉各条小的路线，在车流中计算着最佳方案，努力躲避各种拥堵。在所有车辆的争分夺秒中，司机师傅不急不躁，给我们分享着各种省时小方案。有一个右转小违规，好像被路左侧的摄像头拍摄了。这让师傅乱了方寸，变得急躁起来。好像这个违规不仅扣分，而且罚款。司机师傅开始诉苦，说这样一来这一趟白跑了。等到了目的地，付了师傅的即时收费180人民币，不知道真的是否如他所述，这一趟没有收入。李师傅是酒店的前台给我叫的车。是河南人，在这个美丽的南方海滨城市已经开了十余年计程车。说过年已经不习惯回河南老家，空气太脏，太干燥。李师傅显然抽烟。车里很浓的烟味。我一上车，李师傅就很纯粹的抱怨，有钱人真好，想住店就住店，想叫车就叫车。我纠正他，我不是有钱人。他一路上不停的说，更像自言自语。说这座城市怎么让外地人把房价哄抬到天高。但新冠后房价降了，却还是买不起，因为大家都挣不到钱了。到了目的地，我给了李师傅五十块，他紧张的说，可我只能给你开平台的38块收据。我说没关系。他快活的打开后盖箱，把我超重的国际行李箱取出，又消失在车流中。 顺风投递员到了上海由于还有一站国内航班，行李实在太重，同行闺蜜就说把重的顺风快递吧。很快下单，嘱咐接单的小伙子我们在附近吃饭，到了前台打电话。考虑到正值交通拥堵高峰，就懒散的聊天，选择吃饭的地方。没想到不到十五分钟快递员就从旅馆大厅打来了电话。我们拿着货物走下来汇合。快递员是个小伙子。电动车就停在外面。挂着头盔，穿着顺丰的制服。麻利的把每个物品包装好，装入包装盒，再封好，称重，邮寄费共计42元，从上海快递至青岛，隔天到货。我吃惊快递的廉价。他用上的器材有一个纸盒，一大卷泡沫包装纸，所有计算在内却只有40元出头。他们如何挣到钱？还有，正是晚餐时候，这个小伙子又在那个角落里解决他的晚饭问题？第二天和另一朋友聊起，顺风是他们收发货合作单位。她机警的指出，五公斤42块已经非常贵的单了。别的快递公司要便宜很多。那些骑着电瓶车，在车流中抢单送单的年轻人们，你们能撑多久？ 哈尔滨的舞女与门童三月份的哈尔滨虽然已经回暖，但积雪仍未完全消融。整个城市没有一丝绿色。让街上的一花篮一花篮的假花显得甚是红艳，分外突兀。沿着松花江江面上还留着一块块巨大的切割的冰块的痕迹。据当地人介绍这些冰块都用去做冰雪大世界了。一个冬季，南方的小土豆们给这座城市带来了60亿的收入。如果不是暖冬，应该收入更佳。可是今年非常反常，过了春节冰雕就气温过高，无法维护而关闭了。但是你还是能感受到小土豆席卷过后的商业气息。中央大街上还是彩灯高挂，布满了红灯笼，福字，春字或龙年的装饰。街道两边排满了各种烤肠店，剪插着糖葫芦，俄罗斯正宗礼品，马迭尔冰棍儿。进了一家当地最有名的俄罗斯西餐厅，下午7点左右，餐厅里却空荡荡没有人。我们点了名菜烤肠，红菜汤，粗面面包。每个菜都像极了这个民族，粗壮而笨拙。不忍细看。突然间餐厅中间的舞台就亮起了灯，两个妙龄俄罗斯舞女穿过长长的走廊，登台表演。音乐是撩人的节奏，舞姿是魅惑的婉转，只是，诺大的餐厅只有我们几个不解风情的切着粗粗的烤肠，掀不起应有的热浪。但可以想像，那些小土豆们蜂拥而至时，这里曾经何等的火爆到死。临走还是让当地人错认了一次小土豆，大抵我的身段太矮。前台的小妹妹把我引到小保安前，说，这位女士要车，明天早上去机场。小伙子很高贵的说，一般的车300，好车500。我想去机场不过30分钟，你这是要给我出宾利么。但想来安全为上，说一般车，干净，不抽烟即可。我刚回房间就来敲门了，还是那个小伙，说要预付款。交接完毕。第二天看到了这300的车，车里还是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北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善于服务业，而善于欺生。我是北方人。 谋生在家乡古城的年轻人家乡是个美丽的小泉城。小时候没有开发，泉眼溢出的泉水就沿着石板路流，勤劳的女人就在潺潺溪流边洗菜，淘米。冬天暖暖的泉水让半座小城都淹没在袅袅水汽中。几十年过去，家乡建起了崭新的古城，泉水也被围起。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也在古城中谋生。年轻人最最热衷而又低成本的工作便是制作小视频。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和久久找不到出路的年轻人，都投入了抖音视频或者网上带货的大军。两者是相通的，抖音有粉了就可以带货。这是一只几个年轻人的队伍。都来自周边农村。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有的是留守孩子，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自己制作流行服饰，在田野乡间，或古城墙下，用自己的理解走秀，用现代的观念撞击淳朴与传统。他们就这样一路走来，上了央视的大舞台。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捧着大颗南瓜的农村大娘，惊呼，村里的孩子也长这么俊。 厦大学子厦门大学在我眼里是中国最美的大学。依山傍水。有山有林。校园里古色古香的建筑掩映在一棵棵巨大的榕树间。路边遍是挺拔的棕榈树。还有开的漫山遍野的茶花，三角梅，木棉，黄色风铃。据当地人讲，我没有逢上凤凰花开时节。那是一树树火红的大花，在擎天中织出火烧云。空气里弥漫着有桂花和鸡蛋芒果树混合的清香，让人醉在其中。我觉得在这里就读的学子们，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年轻人。来这里读书的孩子，是一个家庭，甚或一个家族的骄傲。尽管现在越来越卷的情况下，寒门再难出贵子。可还是有寒门的学子凭着自己的努力来到了这里。他们甚至不能果腹。有人算过一笔账，在这里求学每年的平均消费是3万人民币。这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是个天文数字。厦门大学校长朱崇实会名垂青史。他实施自2008年，对学生提供免费的白饭和菜汤。让穷困生可以吃着菜泡饭求学。这样的学校必定培养出感恩的年轻人。2021年，五位厦大校友认捐十年，提供2021-2031间的免费米饭。 还有很多的他们鼓浪屿上的板车工。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反而吃不了这个苦。岛上没有小汽车，机动车。所有的运送都靠这种板车，从岛外运水，运菜，运肉。全凭人力。每个月的工资做多了可以拿到两万。说这个数字上导游预留了一个小小的停顿，让我们惊诧。我却没有。那汗流浃背和终年劳作，两万并不是一个多么让人艳羡的数字。 迎着海风的萨克斯艺人一曲肯尼基的回家让我回到年轻时初次离家的1995。一群聚在宿舍的年轻人听这首让人想家的回家。萨克斯的旋律飘散在海风里。游人或驻足聆听，或匆匆而过。艺人的旁边放大了可以付钱的收款码。想来他当年父母必是花费颇多让他学了萨克斯管这一技能。我走过了，又跑回来扫了码，转了二十块钱。 都市里的送饭人都市的节奏会慢慢让热衷于煲粥烧菜的家庭妇女，奶爸失业。你可以随处看到穿行在车流中的美团，饿了么。他们闪电的速度把美食送到你的餐桌上。一个车手的后座上别了一个脏脏的小绒毛熊。这是骑手孩子的玩具，让它陪着爸爸穿行在红绿灯间隙间，还是这就是骑手的吉祥物，保护着他的平安？在一张拍下的纸醉金迷的照片中，夹杂了送饭小伙子的身影，他提着饭包急速穿行，也许，他永远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一条小小的围巾就是他奔波一年的收入。 今天早上酒店的小伙子给我叫车，等车的时候贴心的问我，我给您拿早点来？我说不用。我到机场吃。又问，我给您稍微拿点儿垫吧垫吧。这是我们家乡的说法。让我觉得亲切！就聊起来，20岁，没读大学，父母种地，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已经门童做了两年，管吃住，每月2000。在这个一平方房子15万的城市，这些年轻人永远都只能是外地人。上了车，我违心的告诉他，祝你一切顺利。 愿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芸芸众生都能幸福。2024年3月17日写于上海飞往底特律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