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的小餐馆

三点水

<p class="ql-block">  冬日的严寒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更胜一筹,就连太阳也步履匆匆,业已黄昏了。一路车程都略略有些疲惫,索性用过晚餐再回家,随即去了“大本营小区”,这名是我特意给起的,因为这里有许多知根知底的庄员,其中不仅有一起玩“泥巴”、偷萝卜、刨土豆、掐豆荚、打架起哄的朋友,也有一起放牛放羊割草拾驴粪蛋儿的朋友……他很是爱去,我也从不拦着,人生没有倒回的路,岁至不惑还能有许多这样的朋友,应该是最贵的朋友圈,我深以为然。</p> <p class="ql-block">  餐馆的灯光朦胧在薄薄的水汽之中,看上去都有一股暖意,在这样的天气很是受益。孩子们和她爸爸边等面边喝茶驱散寒意,我后晌吃过一般不吃晚餐,正好缓缓地靠入椅子发发呆。</p> <p class="ql-block"> 正当眯着眼,隔壁桌的客人撞入眼帘,整齐高束的马尾长及半背,配上一支白色蝴蝶结的大发卡,从我记事起至今也没这样打扮过,一丝无人察觉油然而生的失落像故乡的炊烟袅袅而升,但是再也嗅不到炊烟中掺杂的淡淡的麦草香,思绪像那匹大黄骡子,天黑了要拽着我回去,再也回不去了……再看穿着白色的薄毛衫加黑色短裤,她们谈话间随意向我睨了一眼,见那女人五十出头的样子。 </p><p class="ql-block"> 穿衣打扮也是一场修行,通过衣物想要托举的是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我把这个自己唤作灵魂。长相并不能取代形象,年龄也不能成为追求美的借口,否则会是一场视觉灾难。十岁的孩子都穿娃娃领的衣服,三十岁的男女都穿上至脖颈下至脚踝的衣裤,那么六十岁都是统一的棉袄棉裤配棉鞋,如此一来960万平方千米内会不会多出这样的职业,上门清查年龄,以便及时更换衣物。</p><p class="ql-block"> 一幕戏谑又突兀的画面击碎了这副美丽的油画,只见女人伸手托起约莫而立之年男子的下巴,行云流水不失娴熟,男子撇到我略显尴尬,女人撇到我略显神气,使我陷入呆愣,此时才看清一桌四人两男两女,而后遁入包厢,老板娘一声吆喝——手抓羊肉来喽,撩开半米之多的门帘,本就拥挤的包厢内如同敞口倾斜而下的豌豆袋雄雌粥粥,众口嚣嚣蜩螗羹沸,烟雾酒气冲击着五脏六腑……</p><p class="ql-block"> 他一阵风卷残云的态势吃过便躲进了车里,孩子们吃的有些慢,此时不偏不倚另一个包厢出来一对男女“半醉不醉娇相扶”,坐到我对面的桌子。女人圆滚滚的身材包裹着紫色的裙子,系着一根红色的棉麻巾。张爱玲曾写过这样一句儿歌,“红配绿,看不足,红配紫,一泡屎”。西门庆更为宋慧莲开箱找了一匹蓝绸为她做裙子,只想换了大红袄下穿的紫裙子。大脑和记忆很奇怪,能够迅速联想起这些没边的东西瞬间紧密结合。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女人趁着酒劲索性一把抓起男人的手伏在桌上涕泗滂沱,男人则半面贴着桌面歪头瞅向挂着不到半米门帘的包厢,显然摆出一副无奈又不失滑稽的样子。情绪稍缓之后飘来断断续续的谈话:“这事在就看你了,女人回道我在半年前已经给他提了,他藏了我的身份证……”。妈,我们吃好了,孩子的声音打断了我。不大的餐馆内老板两人手脚并用,忙着炒菜布菜,忙着端茶倒水,忙着迎来送往,忙着收取红包数钱咧,辛勤的劳作中连额头的汗珠都闪耀着一份光芒。</p><p class="ql-block"> 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忘怀那个场景,许多事物都经不住细看,尤其是人性。林清玄老师去海边散步,碰到一摄影家,后来摄影家惊呼起来:“呀!蝴蝶!一群白蝴蝶。”他叫着跳着向海岸奔去。摄影家站在蝴蝶边凝视,并未举起相机,接着,他回来了,海边的白蝴蝶还在他的后面飞,原来那是一片片白色的纸片。有些事物看清或许就成了纸片。</p><p class="ql-block"> 曾经克勤克俭的男人撑起了一片天;贤惠淑良的女人也是最可靠的后盾。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变了样。</p><p class="ql-block"> 好的生活需要一点一滴经营,经营得当,连同汗珠亦会泛起光芒,没有一双稳妥的双手,得来不易的生活也会无处安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