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岁月（六）

荷花(拒闲聊)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开始发展经济，逐步取消凭票供应的政策，但是人们的收入却没增长，工资始终都是三十二元，我们夫妻两人的工资加起来不足七十元。一家人的生活捉襟见肘，每月生活都需精打细算。

八一年我结婚来到婆家，与婆家一起生活，工资到手，首先给婆婆上交五元孝敬费，再交两人的生活费四十元，剩下十几元我们零用。婆婆没工作，公公在装卸社当搬运工，生活很艰辛。

婆婆祖传有一片竹林，每年可以卖几次竹子，那是婆婆的收入，她还在河边种了几分地，吃菜就不用买了。

公公是重体力劳动者，家里有点好吃的婆婆都要留给他。哪时很不容易吃顿肉，吃肉叫“打牙祭"。家里吃肉时，婆婆会用碗给公公另外留两三片肉，第二天这份肉就直接放在公公碗里。遇到星期六，还要给在中学读初中的么儿留几片肉，这样端上桌的肉，都是巧头菜多于肉，每人只能吃上两三片，就这样的吃肉一个月也没有几次。

一次吃饭时，我突然昏倒地下，不省人事。吓得婆婆赶紧去喊来厂医，张医生看后说，是因营养不良低血糖昏迷，给我灌了一碗红糖水，我就醒过来了。婆婆又给我煮了一碗荷包蛋，吃了我心跳也穏了，能站起来了。

后来，我们与婆婆分开生活，阣肉的次数多一点，但是由于经济条件，生活无法改善，我怀孕期间多次昏倒，有了上次的经验，每次都是用糖开水救过来的。

一九八二年八月儿子出生，婆婆家的亲戚和街坊们毎家送来二十个鸡蛋，婆婆也给我送来她喂的鸡，让我顺利渡过了产期，保证了营养。

一九九二年，忠县成立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朝隆纺织印染公司，听说工资比国营企业高，去应聘上了管理人员。但是离家约有四五公里，厂里为职工办了食堂，中午在厂里就歺，可是儿子的午饭成了问题，当年儿子读小学四年级。每天中午我跑步回家给儿子做饭，然后跑步到厂上班，坚持了一个星期，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便想到让儿子到学校附近的师范学校搭伙食，但是学校食堂不对外，怕他买不到饭票，打不到饭，便托了儿子的班主任晏平老师帮忙。

通过晏老师的关系，为儿子买饭票，带他到食堂打饭。儿子午饭得到了解决，我也安心上班了。

一天吃晚时，儿子突然对我说：“晏老师家好有钱哟，今天中午叫我到她家吃的扣碗，好好吃啊！"听了儿子话，心里百感交集，晏老师对儿子真好，吃点肉就叫上儿子，儿子真是遇上了好老师。也让我想起家里已经好久都没阣过肉了。看到儿子又黑又瘦的身体，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儿子，你发奋读书吧！考上大学天天都有扣碗吃了！”

儿子读小学期间，一直让他自已带着钥匙，放学可回家做作业，因为我下班回家已很睌了。但是，儿子胆小从来不一个人待在家里。放学后就在街边梯子上，或在街边副食店的柜台上做作业。有一次副食店的阿姨对我说，你儿子好自觉啊，放学就到我们柜台上做作业…，他有时好饿哟，经常舐吃我们舀豆瓣酱的勺子…。

那时没有钱给儿子买零食，勺子上的那点咸味足以解他的馋啊！

那时只要走人户，就会带上儿子，目的就是能吃一次肉。有一次街坊赵好珍家办丧事，席桌上五六个菜，只有一个荤菜，大家都礼让着，谁知儿子伸手拉过盘子，将自己饭碗一下扣在荤菜上，大家都愣住了，儿子突然的举动让我不知所措，不停的责备他，好半天终于有人说：“没事没事，就让他吃吧！”我看到了有的客人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吃肉，流露出非常渴望的眼光。我只好不停的给客人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儿子让我丢了脸面，但是儿子吃到了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必竟吃到肉比脸面更重要。

外婆是新华书店的退休职工，单位每年过年会歺，外婆就要带上儿子，让他去吃肉，饱歺一顿，儿子听说能吃肉非常乐意去，早早就到外婆家候着，直到读初中了，才不参加这样的会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