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陈殷山</p><p class="ql-block"> 淄水泱泱</p><p class="ql-block"> 第三章</p><p class="ql-block"> （四）</p> <p class="ql-block"> 贾彩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窝棚的黑暗处，然后说道：“哪有什么鬼你净吓唬人，这一夜就是北街闹腾的吓人，你爹娘找不到你还不急死，快起来进屋拾掇拾掇回家吧。〞贾彩云说完便拉着张代豪的胳膊从窝棚里出来进了北屋。</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一进来就看见炕上一片狼藉，故意说道：“嫂子，你这屋里是啥味呀？”</p><p class="ql-block"> “啥味？”贾彩云紧张地问。</p><p class="ql-block"> “怎么骚气哄哄的？”张代豪用鼻子嗅着说。</p><p class="ql-block"> 贾彩云一听脸刷的红了，她急中生智地说：“这尿罐子不是还没提出去嘛，还能不骚气。〞</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往尿罐子一看，嬉皮笑脸地说道：“尿了这么一大罐，不会是一个人尿的吧。〞</p><p class="ql-block"> 贾彩云一听更是羞得满脸发热，她随机应变道：“少爷，那是晚上倒进了些涮锅水。〞</p><p class="ql-block"> 她赶忙话语一转，打岔说道：“少爷快洗把脸早点回家吧，省得张老爷和姨太太着急。”说完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又从大锅里舀了点热水倒在洗脸盆里让张代豪洗漱，张代豪边洗脸边想着藏在柴禾里的那支鸟铳怎么能带走而不被贾寡妇看到，他洗好脸后磨磨唧唧的想着办法，而贾彩云恨不得让他快走，省得招惹麻烦，于是说道：“少爷呀，快点回去吧，天已经大亮了，再不走等街上的人多了，让人家看见你从俺家里出门多不好啊。”</p><p class="ql-block"> 贾彩云说完一边给张代豪摘着粘在头顶发辫和长袍上的柴草，一边半推着他出门，张代豪已没有理由继续在贾家赖着，那只鸟铳也实在没办法拿走，只能不情愿的先离开再说。</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一出门，贾彩云赶紧插上门栓，心里狂跳不止，她想这张少爷是不是看见我送崔先生出门了？他为什么说话那么阴阳怪气的呢？</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刚出贾彩云家的大门正往南拐，准备走中街绕路回家，正巧被四处找他的张家平在北街与蓖麻胡同口看到，张家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少爷大清早怎么从贾寡妇家出来呢？少爷这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串寡妇门了，这还了得，于是他赶紧尾随着张代豪看他的去向。</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顺着中街向西走，快到街头的时候向北拐进了石碾胡同，因为出了胡同就是北街西头的张家大院，张家平一看知道这是少爷要回家了，赶紧追上前去叫到：“少爷，小少爷！”</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刚进胡同没几步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张家平，问道：“大寝寝的，你在这里干啥？”</p><p class="ql-block"> “哎呀少爷，你上哪去啦，这一晚上可急死俺们了，找了你大半夜了。”张家平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找不到你俺们都不敢回家。〞</p><p class="ql-block"> “能上哪去？不是你派下人送俺去的河东镇吗？夜来后晌喝多了，就在朋友家住了一宿。”张代豪撒谎道。</p><p class="ql-block"> “这一晚上二姨太可吓坏了，先是让俺骑着马跑了一趟河东镇找你，你朋友大强说送你回来了，俺几个在镇子里到处找你呀，三条大街四个门楼几十条胡同都找遍了，下半夜又碰上东宅门有土匪在抢劫，可吓死人啦，二姨太担心你哭了大半夜了，你快回家吧。”张家平快步跑到了前面，准备回家报信。</p><p class="ql-block">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夜没回来嘛。”张代豪无所谓地嘟囔着跟在后面。</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一进院子就喊：“二太太，少爷找到了！”</p><p class="ql-block"> 蓬头散发的丁雪梅正在煎熬中以泪洗面，娇媚的面容一夜之间布满了憔悴和病态，她听到张家平的喊声发疯似地冲出堂屋，面对着刚进大院的张代豪嚎啕大哭起来，张代豪见娘难过成这样，骄狂的心不免有些酸楚，他拉着丁雪梅的手说：“哭啥呀娘，俺这不是好好的嘛。”</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将张代豪拉进屋里，上下仔细看了看儿子，由哭变笑地说：“小豪呀，你待吓死娘呀，闻闻你这身上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酒呀？〞</p><p class="ql-block"> “没多少。”</p><p class="ql-block"> “没多少是多少？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才多大呀就喝酒？〞说着朝着张代豪的屁股重重地打了一巴掌。</p><p class="ql-block"> “要是你爹知道了，还不砸死你。”丁雪梅吓唬着张代豪。</p><p class="ql-block"> “哎，娘问你，你回镇上后去哪里睡的觉？”丁雪梅追问道。</p><p class="ql-block"> “镇东头大鼻涕家。”张代豪不加思索地随意回答。</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一听立即说道：“怎么去他家？又穷又脏的没娘孩子，整天价就知道和人打仗，在街上瞎混，你以后少去。〞</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在一旁眼看着少爷说瞎话，心里觉得左右为难起来，是和二姨太说实话呢还是隐瞒着不说好呢？不说吧觉得对不起五老爷和二姨太，说了吧又觉得这毕竟不是个好事，怕二姨太接受不了。如果不及时制止少爷的荒唐做法，那以后传出去会很难听，对少爷的影响不好，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要和二姨太说说。</p><p class="ql-block"> “老七，快叫伙夫烧点水让少爷洗洗澡，你看这一身脏乎乎的，可别从大鼻涕家带回虱子来。〞丁雪梅嫌弃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按照二姨太的吩咐去了伙房让伙夫赶紧烧洗澡水。这边丁雪梅对着儿子说道：“这一夜可把娘给急坏了，下半夜东宅门那里乱煞了，要不是巡捕及时来了，李家可就倒大霉啦。〞</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听二姨太这样说一下子兴奋起来，高兴地说:“娘，那帮土匪真是些窝囊废，打了挺长时间也没打进门去，还让李家扔出来的土雷子炸伤了几个人。〞</p><p class="ql-block"> “嗯？你怎么知道的？”丁雪梅追问道。</p><p class="ql-block"> “俺当时就在现场。”张代豪挺了挺腰板骄傲地说。</p><p class="ql-block"> “啊！”丁雪梅大吃一惊：“你不要命了，多危险呀，你不害怕？〞</p><p class="ql-block"> “不害怕，俺藏在柴火垛后头看热闹，那帮土匪真是些痴狗子，俺看他们被吓跑了，这时候李瑞仁他们正好出来救火，俺想替俺爹出气的时候到了，对着他家大门就撸了一鸟铳，吓唬吓唬他们，嘿嘿。”张代豪神气地说着，咧开嘴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听得是目瞪口呆：“那一枪是你开的？哎呀，儿呀，你可惹大祸啦，听说李家的长工被打后死了，是你干得呀？”她顿时感觉像是受到五雷轰顶般地冲击，几乎站立不住。</p><p class="ql-block"> “啊，死人了吗？打野鸡的鸟铳能打死人？”张代豪听说自己打死了人，确实被吓了一跳。</p><p class="ql-block"> “听说是中了枪摔倒撞在了石鼓上、撞死啦。这可咋办呀，要是让官府查出来，还不来抄了咱的家，把你关进大牢？”丁雪梅一时被惊得六神无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地里转转。</p><p class="ql-block"> “没事吧娘，当时那么的乱，李家肯定心思着是土匪开的火，不会想到是俺。”张代豪看到母亲害怕成这样就安慰她。</p><p class="ql-block"> 一时慌忙中的丁雪梅听儿子这么一说，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心想也是啊，东宅门肯定会想是土匪们干的，于是释然了很多。</p><p class="ql-block"> 她对儿子说：“人命关天呐，以后可不能再作了，再作你就作死了，娘还指望着养老呢。〞</p><p class="ql-block"> 她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问道：“你从哪里弄的鸟铳，说实话。”</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心一横不再撒谎，说：“拿俺爹的。〞</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眼一瞪说：“你个熊孩子，胆是越来越大了，你爹的鸟铳你也敢拿，看你爹知道了怎么收拾你。〞随后问：“那鸟铳呐？趁着你爹还没回来赶紧放回去。”</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答道：“鸟铳俺藏在外面了，天亮了拿着害怕让人家看见啦。〞</p><p class="ql-block"> “那你赶紧想办法拿回来，千里别让外人看见。〞丁雪梅嘱咐道。</p><p class="ql-block"> “嗯。〞张代豪答应着。</p><p class="ql-block"> “放什么地方了？别弄没了，要是丟了你爹可饶不了你。”</p><p class="ql-block"> “絮叨啥呀，晚上俺拿回来就是。〞</p><p class="ql-block"> 正说着张家平来说水烧好了，让张代豪快去洗澡更衣。</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见张代豪去洗澡了，正想和二姨太说说早上看到的情况，没想到丁雪梅打了个哈欠，随后说道：“唉，折腾了一宿大家都累了，俺先眯一会儿，你们也去打个盹儿吧。”说罢她转身进了西侧里屋。张家平一看连忙退出堂屋，他那敢打个盹儿，赶紧按排下人们的营生去了。</p><p class="ql-block"> 张代豪一边洗澡一边琢磨怎么能把鸟铳安全地拿回来呢，心想白天什么时候都不行，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p><p class="ql-block"> 吃午饭的时候，丁雪梅对儿子说：“儿呀，下午你爹可能就回来了，你可千万别秃噜了嘴，就说一直没出门。”</p><p class="ql-block"> “嗯。”张代豪答应着。</p><p class="ql-block"> “娘一会儿也嘱咐嘱咐张管家和下人们，让他们也闭嘴。”丁雪梅说道。</p><p class="ql-block"> “娘，俺晚上晚点去拿鸟铳省得让人看见，你到时候在俺爹那里可要打打掩护。”</p><p class="ql-block"> “行，儿子，只要你把鸟铳拿回来，你爹就发现不了，这事就安安全全地过去了。〞丁雪梅说道。</p><p class="ql-block"> （待续）</p><p class="ql-block"> （声明原创，盗版必究）</p> <p class="ql-block"> （作者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