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

拾 言

作者:拾 言

（下）

原来，养猪班的副班长小汪，晚饭后，拿着手电筒又去了猪舍。下午一头母猪产下了15头仔，老饲养员说，没见过产这么多猪仔的，还活得挺好。小汪担心母猪会压着猪仔，所以，又来到猪舍。

小汪细心地观察了一段时间，所有的小猪都会吃奶，她又把看起来弱小的小猪放在母猪的奶头边让它多吃几口奶，小汪看着没有什么事了，又嘱咐了值班员几句，离开了猪舍。

猪舍院外，有三堆猪舍垫草，突然从草垛里窜出一人，上前抢下了手电筒，还没等小汪喊出声来，那个人就将她的嘴堵住了，用一只胳膊夹起小汪拖到了草垛里，实施了强暴。

小汪头发凌乱，流着泪回到宿舍，同宿舍的人围过来问怎么了，小汪放声大哭起来，“我遇到坏人了！”

姐妹们赶紧去喊男宿舍的人，告诉民兵排长抓人。北京知青张排长听说自己的老乡被人迫害了，迅速集合十多个民兵，冲向猪场，端起步枪朝天放了两枪。随后赶到指导员和队长质问了开枪的张排长，张排长说:“开枪就是想震慑一下，怕他跑掉。”

“胡闹，震慑个屁！”孙队长吼道。

指导员让大家都回去，他和队长一起问问小汪再说。

小汪只是一个劲地哭，几经劝导才止住了哭声。

“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

“穿的什么样的衣服？”

“没看清。”

“身材如何，是瘦小还是膀大腰圆？”

“不知道啊，就看他冲出来那一刻，个子挺高的。”

“听到他说话了吗？声音熟悉吗？哪里口音？”

“好像说了一句别喊，当时都蒙了，我的嘴被他用破布塞住了。”

再问小汪，她只是哭，说当时吓得什么也不记得了。

指导员让两个民兵值班，保护好现场，明天向上级汇报。

第二天，派出所来了三个人，先搜了现场，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证据。经过公安和队里一起分析，初步得出结论:第一，强奸犯肯定熟悉猪场的情况，应该是本队人。第二，是个子高的人，第三，并不是突发歹心，而是事先有预谋。这样就基本锁定是大个，事发时，他又不在宿舍。于是就把大个抓到了场部。

大个进了拘留所，几个看管人员听说是个强奸犯，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棍棒暴揍，打的大个鼻青脸肿。时间过去了一个月了，大个没少挨打，但审讯毫无结果。

大个被抓走后，杏花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如果那天晚上不和他在一起，怎么会出这事呢？她多次去农场为大个申冤，但都以你俩是恋爱关系，没有说服力，只能被认为是包庇，如果是包庇罪，你俩可是罪加一等。威胁和恐吓并没有让杏花放弃，她准备向上申诉。

正当杏花准备材料的时候，大个以证据不足被放了回来，人瘦的皮包骨，眼神呆滞，送他回来的两个人向队领导交代说，“廖景贤没有交代问题，拒不承认强奸行为，鉴于证据不足，先把他放回来，但不能说明他没有问题。还有，经医院诊断，他已经患上精神分裂症，找人看好他，别出了问题。”

两个多月的时间，那些皮肉之苦，他还是能扛住的，硬说他是强奸犯，这种打击最终没有承受住，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导致患病。大个不能工作了，见到东西不是摔就是砸，看见人就往人家身上吐吐沫，基本上不认识原来的同事了。生产队换了几个人看他，都是干了几天就死活不干了。

杏花几次接近大个，同样置之不理，甚至要动手打她。

就在这个时候，大个的大哥从上海把高中教材寄了过来，指导员找到杏花说，眼前大个的书信，你就先替他收存吧。

杏花怀里抱着重重的高中教材，大哭起来。

大个已经没法看管了，青年队实在没有办法，就写信把廖景贤的情况告诉了他的父母。

大个的父母接到信后，急忙请假奔赴北大荒。

当他们见到自己的儿子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子已经没有人样了。

愤怒之下，大个的父亲拍了桌子，指着青年队的指导员说，“你也是做父母的吧？你们怎么对孩子这个样呢？”

指导员无奈地说:“老工人啊，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们会尽力的。”

随后，大个的父母又去了农场为儿子申诉。农场的答复是:并没有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认定他是强奸犯，现在廖景贤已经病了，如果可能，可带回上海看病，那里的医疗条件好，农场可补助一千元。

大个父母提出因为都有工作，不能在医院照顾儿子，要求农场派专人去护理。农场马上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一个星期的假马上就到了，临走前，大个的父母来到了杏花家。

四个老人坐在一起，先是流泪，又诉说着不该发生的事，可谁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谁还能劝说谁呢？

最后，大个的母亲拉着杏花的手说，“你真是个好姑娘，大个的事情你也不要背包袱，以后我们管吧，你就不用惦记了。”

杏花流着眼泪说:“阿姨，不管景贤病成什么样子，我都要管下去。”

“孩子，快别说傻话了，你还有更好的前程，我们不能拖累你啊。”

美好幸福的恋情，怎么能让杏花忘掉呢？杏花没有后悔，他每天都在祈祷着大个的病情能有好转，她不断地给大个的父母写信，可杏花没有收到一封回信。

大个走了两个多月了，杏花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她打开那套高中教材，慢慢地自学起来，有难点的时候，就问问父亲，她要把烦恼和思念都埋在心里，刻苦学习，决心让自己强大起来。

父母看到杏花的脸上逐渐有了光泽和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杏花甩掉一切顾虑，拼命地学习，两年来，那套高中教材她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了，只要有时间父亲还会辅导她。父亲笑着对她说:“你现在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了，就等机会吧。”

在“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的歌声中，杏花把刊登恢复高考消息的报纸拿回了家，和父母一起分享这让人振奋的喜讯。

杏花初试过关后，就请假在家复习迎接全国统考了。

一天，杏花娘下班回家说:“听说场部一个老师被清华大学入取了，太厉害了。”

她又问:“杏花，根据你自己的估分，你上清华没有问题啊，怎么还没有你的通知书呢？”

“娘，着什么急啊，肯定能考上。”杏花自信地回答道。

杏花日夜盼望的复旦大学入取通知书终于寄到了她的手中，父母明白了女儿心。

当杏花通过了检票口回头那一刻，父母把充满信心的肯定目光送给了女儿。

（完）

2024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