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问石记》之一：《淘石满都拉》（下篇）徐宏宪 文/图

石木弘弦

（七）

向北望去，路旁不远处有一座土黄色两层建筑，楼顶竖立的“满都拉口岸宾馆"几个大字，令我大喜过望。走，看看去！

　　推开宾馆铁栅栏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辆汽车孤零零地停在楼前。走进宾馆大厅，前台静悄悄地空无一人。该不会歇业了吧？待我喊了几声之后，才有一位服务员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得知现有客房且有暖气，我便订了二楼一个单间。推开房门，一股暖流迎面扑来。环顾设施还算齐全的房间，再摸摸散发着温热的暖气片，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站在窗前北望，外面是空旷的养牛场，再北边是蒙银村镇银行营业厅。向西望去，公路旁耸立着3座在建的三层楼，观其规模和布局，或许将来是一个大市场。

洗漱完毕，烧壶开水吃了些干粮，我便急不可待地出了宾馆，直奔街道。去淘石喽！

（八）

早晨的阳光，明晃晃地洒满了街道，也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街两行的各家店铺陆续开门迎客，道旁一长溜高低不等的地摊也摆开了阵势。时而有挂着京、冀、晋、宁车牌的小车缓缓驶过，扬起一片细尘。一辆来自蒙古国的苏制嘎斯古董老爷车喷着黑烟突突突地驶来，停在街旁，其笨重陈旧的车型和漆皮斑驳的车蓬，成为颇具年代感的一道风景。

苏醒后的小镇满都拉，一扫昨日下午的冷清静寂，呈现出喧闹繁忙的景象。

我沿着街道向南走去，寻找卖戈壁石的摊点。到了十字路口，看见街旁地摊前，围满了一堆人，都在低头忙着选货。

　　我急忙走上前去，只见摊布上摆着许多戈壁玛瑙，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于是，我便埋头挑拣起来。这时，对面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子手捧几颗玛瑙珠子，操着地道京腔向女摊主问价。女摊主笑着摇了摇头，便拿出电子计算器按了几下，递给了北京女子。女子接过计算器也按了几下，又递了回去，女摊主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旁边一小伙儿掏出两张百元钞递给摊主，高兴地与女子转身离去。

石头买卖在无声中默默进行着。我一边看一边想，女摊主肯定是来自蒙古国的石商。因为内蒙经商的蒙古族人大都会说汉语，尽管发音不是那么标准。

经过计算器上阿拉伯数字的一番较量，钱货两清，各取所需，我终于将几颗经脉石收入囊中。就这样，我在满都拉街头地摊上，完成了戈壁石中蒙“跨国贸易“的第一单。

刚离开摊位，便有人在身后拉我衣角。回头一看，一个敦实的蒙古妇女向我笑笑，手指不远处一间房屋，意思是让我去她那里看看。走进房门，不大的房间里凌乱不堪。一张单人床上，摆着许多戈壁玛瑙。我挑了两颗让她看，她用笔在一张旧纸上写出了价格。嘿，出价这么高，咋还价？我摇了摇头，放下石头便出了房门。

站在宽宽的街道上，我望着南来北往的汽车和行人正在发楞，一个又高又胖的蒙古老汉从巷子里出来，蹲在街旁，打开了手中的伊利奶箱。我赶忙走上前去，只见箱子里放着二、三十颗戈壁玛瑙，其中几颗眼睛石对上了我的眼。这时，有三个人从旁边围了上来，我急忙把箱中那几颗眼晴石抓在手中，一颗一颗仔细观看。虽然品相色泽不是上佳，但是滑润有包浆，地表货无疑。我在其中选中了三颗，蒙古老汉顺手从脚旁拿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划了两个阿拉伯字母。我一看，低于我的心理价位。于是，没有还价就爽快成交了。

东瞧西看，寻寻觅觅，在百米长的街道上打了个来回，除了收获几块心仪的经脉石和眼睛石，还淘了十几颗能串手串的小珠子，且都是外蒙一手货，心里自是欢喜。

在回宾馆的路上，我不由暗暗思忖起来。经过两个半天的实地考察，耳闻目睹，从满都拉奇石市场的规模、货量、品种及交易方式来看，皆不尽如人意，有悖于戈壁石集散地和石商淘宝福地的盛名。难道这就是爱石人心目中的天堂满都拉？我心中充满了疑惑，而又百思不得其解。

（九）

下午两点多钟，石友老张带着李总等三位石界朋友开车从西安赶来了。在宾馆稍做休息，我们便开车直奔市场。

老张是满都拉的常客，这里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许多年前，老张在内蒙当兵时，就对戈壁石很感兴趣，也看到了大漠奇石潜在的经济价值和市场前景。退伍返乡那年，他低价收购了一大批戈壁石，并在西安开了一家奇石店。多年玩石的经历，练就了他独到的赏石眼力，也积累了深厚的人脉资源。

老张开车来到街上，并没有在街旁的奇石店和石摊前停留，而是径直开进了街旁的一个大院，停在了一排青砖平房前。这个叫粮站的大院共有七、八间平房，木门上都挂着棉门帘，没悬店名牌匾，也没贴奇石广告，只有门牌号码，显得十分隐蔽和神秘。

老张带着我们走进了3号房门，两位三十来岁的蒙古族女店主笑脸相迎。老张与她俩热情攀谈起来，就象久别重逢的好友，而我们几个的满腔热忱，都倾注给了吸人眼球的戈壁奇石。

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石头。桌子上、架板上、砖地上，甚至两张单人床上，都被各种质地、形状、色泽的戈壁石占得满满当当。砖地上的几个编织袋中，盛满了玲珑剔透、五彩斑斓的玛瑙珠子，令人目不睱接。

坐在房中火炉旁，品着浓酽的砖茯茶，我与年长的女店主聊了起来。她叫图娅，家在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几年前与妹妹乌其格一起来到满都拉开店，主要经营外蒙戈壁石，前来进货的都是象老张这样的老客户。

选料，谈价，过磅，结账，几万元的奇石交易，在一阵阵打情骂俏的嬉笑声中轻松完成。告别图娅姐妹，我们又到其它大院的石店转了转。经过一番比较，李总他们对收货的成色和价格都心满意足，对老张独到的眼光和娴熟的技巧钦佩不已。

在回宾馆的路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我终于明白了满都拉奇石市场的独到之处。看似稀松平常的一个个院落，却是不同凡响的藏珍纳宝之地。

（十）

下午六点多钟，我站在宾馆二楼客房窗前，望着瑰丽的大漠夕阳渐渐西沉，晚霞满天。不知不觉间，肚子却咕咕咕地叫了起来。于是，我便推开老张住的房门，只见他们四人正聊得起劲，主题无疑是大漠奇石。

我上前提醒老张，该吃饭了。老张说不着急，有人请客。我问谁请客？老张笑了笑说，电话来了就知道了。一会儿工夫，老张的手机响了。于是，我们便下楼开车向街道驶去。

走进一家挺大的羊肉馆，只见图娅姐妹和一位蒙古汉子，早已等候在大圆桌前。刚一坐定，各种蒙古风味的热凉肉菜就摆满了桌。坐我身旁的蒙古汉子打开一瓶伊力特，将酒碗一一斟满。顿时，馆内酒香四溢，欢声四溢。不善饮酒的我，只好以奶茶代酒助兴。

在满桌的菜肴中，一盘绿色的细长茎菜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着象小葱，味道却有韭菜的清香。蒙古汉子告诉我，这叫沙葱，也叫蒙古韭，是戈壁滩独有的一种野味。要是你不来大漠，还真吃不上呢。

酒过三巡，一大盘热腾腾的手抓羊肉端上了桌。蒙古汉子遵循民族风俗，用小刀为我们分割羊肉，又分盛羊汤。草原上的羊肉不腥不膻，香酥鲜嫩，我们吃得大快朵颐，满嘴流油。

热情豪爽的图娅姐妹，一边向我们频频敬酒，一边高唱额济纳著名歌唱家德德玛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拍手合唱。我们唱得舒畅淋漓，我们喝得痛快淋漓，优美的旋律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十一）

清晨，吃完早餐，我们站在宾馆院子里，抽着烟闲聊着，准备出发前往四子王旗。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急忙返回宾馆大厅，问前台服务员，满都拉翻译成汉语怎么讲？服务员笑着对我说，是红火向上、兴旺昌盛的意思。

我们的车子离开满都拉口岸宾馆，沿着公路向南行驶。几只小鸟欢叫着从车前掠过，小镇满都拉静静地目送着我们。东边旷野一望无际，朝霞满天。

恋恋不舍地告别，深情款款地祝愿。祝愿边陲小镇满都拉如这灿烂的熹微晨光，前程似锦。

（全文完）

注：本文部分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