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寻河记（一）

梦想

呼伦贝尔面积有多大？接近苏鲁两省面积的总和，25.3平方公里；呼伦贝尔人口有多少？接近苏鲁两省人口的1/800，不足270万；呼伦贝尔草原有多美？肥沃的黑钙土和栗钙土极宜牧草生长，加上来自大兴安岭森林和呼伦湖的丰沛水气，催生了水草丰美的低地绿洲，中国面积最大、景观最美的偏湿草原，堪称世界最肥沃的草原之一。

▲海拉尔河哈克镇段

但是说这些枯燥的数字有谁会感兴趣呢？真正促成这次大兴安岭寻河之旅的起因，一本书、一首歌、一个邀请，仅此而已，说来就来。具体是啥，以后会在这个系列里面一边叨逼叨，再一边细聊聊。

折腾了半月的行前准备和半天的痛苦转机飞行，终于在下午两点飞到了呼伦贝尔的海拉尔东山机场。取车，6月刚上牌的坦克300，运气还不错。

开上绥满高速公路，一路都是农牧交错地带，地形景观都没什么变化，开车时间一长就让人发困。

快到牙克石市扎罗木德的时候，天边才出现第一座有点起伏的小山包。

算是进入大兴安岭林区与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过渡地带吧。G10高速公路施工改造，从免渡河出口下来，继续向东南走G301绥满线。看来，绥满这两个字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西起满洲里、东至绥芬河的中东铁路干线也是这个方向。严格意义上的此行第一站，就是博克图。博克图是蒙古语，意为“有鹿的地方“，地处大兴安岭腹地，地势险要且多隘口，历来为战略要塞。清乾隆时期的黑龙江将军把从衙门驻地齐齐哈尔向西数的第六个驿路台站命名为“延博霍托”，后人以讹传讹，最终演变成了今天的博克图。

▲兴安岭站

从海拉尔方向过来，停车下来参观的第一个点，就是博克图西边的兴安岭铁路隧道，始建于1901年，竣工于1903年，全长3公里，3年时间建成。

大兴安岭广袤无际，横跨内蒙古和黑龙江两省区，而真正能够感受得到它的地方，除了兴安盟之外，就剩下这座兴安岭隧道和所在地兴安岭站，如果还想杠一下，北边G10高速公路上还有个兴安岭服务区。不得不说，这座兴安岭还真的就是大兴安岭的主脉。

▲兴安岭

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贯通。由蒙古高原上的满洲里开始，经过呼伦贝尔草原，必须要翻越我国第二级阶梯和第三级阶梯的东北地区界线——大兴安岭，才能进入东北地区的松嫩平原。

因此，博克图守卫着大兴安岭东坡这片进入东北松嫩平原的最终防线、匙锁门闩和哽隙咽喉，其存在越发显得与众不同，同时又是滨州西线和博林线的交汇处，顺理成章成为中东铁路沿线的几个重要车站和铁路枢纽之一。

聚落由此兴起，人口迅速聚集，形成了人货通畅、车马喧嚣、独具特色的铁路工业重镇。1937年博克图努图克建立，20年后博克图正式建镇。现有6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兴安岭站

作为世界近代铁路工业的文化遗产，博克图珍贵的历史价值、工业价值和旅游开发价值，给国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和感悟。2019年，博克图镇成为第七批、也是呼伦贝尔唯一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

铁路发展形成的人工环境与所在的大兴安岭自然环境，实现了完美的结合，兴安岭见证了百年老镇在世纪的荣辱与兴衰中，经历的历史沧桑演变。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兴安岭铁路隧道）

兴安岭隧道位于滨洲铁路博克图站至兴安岭站间，是双洞单线隧道，上行线隧道全长3077米，1904年启用。该隧道由俄国人设计，施工工人来自意大利、俄国和中国，可以说是三国工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下行线隧道在它的南侧紧邻，全长3100米，于1991年通车。

后来苏联在东西两个端口建了混凝土防御碉堡坚固无比，现在依然可见。

靠近兴安岭站的西侧洞口两侧和顶部是整体的防御工事，名为兴安岭碉堡。东侧洞口的是规模较小的川岭碉堡，考虑到大同小异，又被密林杂草掩盖，实在没办法接近，就放弃了过去打卡的想法。

之所以这么严防死守，是因为新中国成立前后那一段时间，领袖们访问苏联，走的就是这条铁路，穿的就是这个隧道，一直到满洲里出境。

▲兴安岭隧道西侧入口

虽然贵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运营120年的兴安岭铁路隧道还在担负着铁路运营任务。

刚站到护栏边，一辆东向下行的运煤车刚好从眼皮子底下钻进隧道，饱了一回眼福。

如果60年算是一甲子的话，那么这座“双甲子隧道”还在坚守，值得我们佩服。活到老，干到老，I 服了 U！

上车踩足油门转向东南，从隧道上方经过，路况不是特别好，一段颠簸的搓衣板路，爬到了最高点。

从路边的国保碑就知道，我到的是第二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隧道坐标点石碑。

但是宝贝的尊容很难找得到，从国保碑旁边隐约可见的林中小道拾步而上，虽然有些青苔，好在天气给力，没有湿滑摔跤已是万幸。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隧道坐标点石碑）

费劲拨开丛生的灌木杂草，穿过桦树林，这块当地人叫做“沙力碑”的宝贝，就藏在隧道山顶中部的一圈围栏里面。

它是1901年为开凿兴安岭铁路隧道而修建的，目测20米不到，呈阶梯状，分为7层，最底层是方形的。

之所以叫它“沙力碑”，是为了纪念修建铁路隧道而殉职的俄国女工程师沙力。

当年来修建中东铁路的设计师，都是圣彼得堡来的大学生，据说这位女工程师未能如期完成任务，赶图纸来不及急得自杀。

这两块官方介绍标识都是说以身殉职，委婉一点。最近建筑地产行业不景气，各个地方都传来建筑师自杀或者抑郁的新闻，具体原因吧，基本上都是未能如期讨到薪水或者效益奖金项目提成用来还房贷、买奶粉、交学费，一时想不开可以理解。大家多保重吧！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兴安岭螺旋展线）

下坡过了一小段发卡弯，路口左转，很容易就看到了第三处打卡点——兴安岭螺旋展线。

所在的区域又被G301公路一分为二，路北区域已经被开辟成牙克石中东铁路遗址公园。公园的参观主体当仁不让的是现在基本废弃的螺旋展线，残存价值就是文化旅游深度融合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废铜烂铁也是金山银山。

大兴安岭东坡到博克图的海拔落差比较大，达到852米。沙俄段长伯恰洛夫突发奇思妙想，修建了这条兴安岭螺旋展线，目的就是为了降低线路坡度，绕行成螺旋状，便于列车成功翻越兴安岭天堑，属于兴安岭隧道同期建设的附属设施。

通过螺旋展线、新南沟隧道的上下交叉线和兴安岭隧道，构成了让火车轻松穿越兴安岭的铁路建筑体系。2007年9月29日8时56分，运营104年的兴安岭螺旋展线，随着最后一列旅客列车K277次通过，完成了百年历史使命。任务交给了北边完成了电气化改造的新线路。

贴着东边的G301上方和下方都是展线铁路，而贴着西边的北侧新南沟公路拱桥是伪满洲时期修建的，已经废弃了。还值得看的是新南沟隧道。它是从东边博克图方向驶来的列车首先要穿过的一条很短很短的小隧道，原名叫做“兴安岭石头瓮道”，看它的形状就知道了，全长71.1米。

两头和路北各建有碉堡一座。展线最北端是建于1902年的新南沟站，也废弃了。现存建筑类型繁多，时间跨度有点儿长，俄式木刻楞式老屋，上世纪70年代红砖老公房，中东铁路时期砖石砌筑黄色站房最典型路。

夕阳灿烂，天色已晚，不够时间，人家下班。

还想看牙克石中东铁路遗址博物馆？无缘参观，赶紧滚蛋！一路向东，路过废弃的旧沙力站，进入博克图这座铁路拉来的小镇镇区。

博克图镇区中间为中东铁路，南北两面夹山，以铁路两侧延伸分布着博克图的核心历史风貌区，至今保存完整。

空间格局特色功能突出，建筑依山势而建，呈梯级分布，颇具山城小镇特色。 天色黑得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中心目标只剩下博克图站西北边的三个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百年机车库、百年蒸汽机水塔、百年段长办公室。

好在几年前去过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海林市横道河子镇，是不是觉得这个地名很长很啰嗦？就是林海雪原故事原型地山下的小镇就是啦，和博克图一样，也是中东铁路干线的重要站点，保护得最好的就是扇形机车库，还有众多的俄罗斯木刻楞民居。来都来了，计划打卡的百年机车库和百年蒸汽机水塔因为维修不开放，铁门紧闭。问了一下旁边商店的大姐，说要看只能到对面的镇长办公室才能看得见，既然如此无缘得观，那就不如飞起大疆航拍一下吧。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百年机车库、百年蒸汽机水塔）

谁知道刚才飞螺旋展线耗电太快，剩点余电在系统警告必须返航的垃圾时间拍下了这两货同框的唯一一张珍贵的图片。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百年段长办公室）

最后一个国保单位，百年段长办公室，始建于1903年，是沙俄中东铁路满洲里至安达区段机务段长办公室。1936年10月，伪满洲国将国有铁路委托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经营。

现在作为私人物业，既是一家公司的办公场所，又是一座小型民办的中东铁路历史博物馆，它见证了中东铁路的发展轨迹和历次重大历史的变迁，就像一段历史的缩影，成了博克图镇中东铁路建筑群的一面招牌。

除了前面的六位“大佬”，还有博克图沙俄护路军司令部、警察署、原日本宪兵队三处旧址根本没有时间看。

街道上黑乎乎的，什么酒店商店饭馆都是黑灯瞎火，关门闭户，仿佛时间冻结在上世纪80年代，市场经济旅游消费这些新概念一切都不存在似的，来前就知道博克图的豆腐宴很有名，冻豆腐作为手信非常棒，据说博克图这里就是雅鲁河的源头，水质好。

说的这么玄乎，那就顺着雅鲁河的流向，一路向南，去东南边的巴林投宿吧。

雅鲁河是松花江上游支流嫩江右岸的一级支流，发源于牙克石博克图，流经扎兰屯，在齐齐哈尔龙江县哈拉台村附近注入嫩江，全长398公里。尘土飞扬，人烟湮灭，一路上神经高度紧张、极其痛苦地开到巴林。

巴林是巴林林业局所在地，据说当年效益最好，颇有点中东巴林的土豪风范。

能敢叫这个名字，都是家里有矿，只不过人家是石油，这里是森林。物饱思淫欲，看来巴林需要补身体的人还挺多，哈哈。

它最初是个镇，现在直接被博克图镇合并了，起了大早，赶个晚集。这个中秋节和十多个表姐表哥一起聚会吃饭，聊起这次东北之行，我的一个哥们说他也去过这个巴林！谢天谢地，居然吃到了仿制汕头版牛肉火锅，还能吃到冻豆腐。还在疑惑中，老板说，这里也是博克图啦，你吃的就是博克图冻豆腐！

订的民宿就在雅鲁河边，一个沈阳人投的，是玩票还是赚钱呢不清楚，看脸色就知道生意不好。

在雅鲁河畔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起床拿着无人机飞起来，河谷雾大，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有点沮丧。老板过来了，说可以再往上飞一下，应该可以的。

果不其然，看到了要看的东西，白塔和喇嘛山。老板的表现让好感值瞬间拉升。

这个巴林最有名的旅游点，就是旁边的喇嘛山。

喇嘛山由大小28座突兀挺拔、陡峭嶙峋、巧夺天工、构造奇特的石峰组成。主峰远看似一诵经喇嘛面壁而坐，海拔810米，相对海拔75米，站在山脚下依稀看得清楚，故而得名“喇嘛山”。

喇嘛山的最早一批游客，是大兴安岭狩猎的鄂温克先民。当他们看到喇嘛山的神奇景观时，禁不住顶礼膜拜，惊呼“巴里木”（山、佛），时间长了就成了喇嘛山下的“巴林”。

也有一说是蒙古语“巴拉”的变音。博克图，有鹿的地方；巴拉，有虎的地方。

哈哈，好有意思。看来这趟旅程不会很乏味的啦，期待中。

退房走人，在过这座貌似老旧的木桥时候，天气突然放晴了。

▲雅鲁河

反正也没有任何动的物体，除了雅鲁河的流水和我。那就直接停车，再取出无人机，飞一下算是告别呗。

清澈的雅鲁河从喇嘛山前潺潺流过，河畔两岸青山相对，浅滩相间。

白塔矗立着西山顶上，和北京北海公园的那座白塔有点象，喇嘛山前喇嘛塔。不如来一段北京风味的相声基本功《喇嘛与哑巴》吧：

打南边来了个哑巴，

腰里别了个喇叭

打北边来了个喇嘛，

手里提了个獭犸

提着獭犸的喇嘛

要拿獭犸换别着喇叭

哑巴的喇叭别着喇叭

的

哑巴不愿拿喇叭

换提着獭犸的喇嘛的獭犸

不知是别着喇叭的哑巴

打了提着獭犸的喇嘛

一喇叭还是提着獭犸的喇嘛

打了别着喇叭的哑巴

一獭犸喇嘛回家炖獭犸，

哑巴嘀嘀哒哒吹喇叭

雅鲁河畔逛早市，把自己逛进了博物馆，逛到了黑龙江，最后逛到了成吉思汗

退房的时候和民宿老板聊了一下，才知道巴林这个小镇没什么象样的早餐可吃，建议我去南边的扎兰屯市区看一看。

他听说公路也在维修，不知道修到什么进度，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开车上路，地形开阔很多，林子少了，农田多了，暗自揣度这里是不是已经到了狩猎文化向农耕文化过渡地带。

行程准备的时候，完全没有进入扎兰屯市区的计划，查了一下资料，原来这个扎兰屯的名气很大，居然是内蒙古唯一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一堆景点七零八碎，什么都有，颇有东北乱炖拉郎配的赛博朋克风。

市区也有，郊区也有，山里乡下都有，但是不知道什么是主打硬菜。最近又要搞一个“四山一河”的开发计划，难道还要准备四菜一汤厨师长推荐套餐吗？

进了市区，全国十四届冬运会即将在呼伦贝尔举办的宣传物料到处都是，街道干净，楼宇簇新，刷新了我的认知和想象。

风力发电机矗立在市区边上，说明这里风大，难怪这么干净。

民以食为天，按照路人的热情指引，把车开到了布特哈北路的早市，赶大集。

扎兰屯市的前身就叫布特哈旗，满语里把“参领”这个官职叫做“甲喇”，官来了，人群聚集成村屯，40年前布特哈撤旗改市的时候，领导想有点历史底蕴，就成了现在这个名字。这条布特哈北路是位于扎兰屯火车站西边的一条南北向城市主干道。

这么重要的门面搞成早市，可见扎兰屯的城市管理很看重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一开始都是瓶瓶罐罐日杂用品，从山里溜达过来忙着找吃食，没心思看。

考虑到旅程还没开始就要去医院挂点滴的风险，还是放弃在这里用餐的打算。

油豆角是好吃，但我还要买个排骨土豆炖个半天也没那个时间和耐心啊。

一看到这堆菇娘果，反倒是激起了食欲，要知道童年时候在麦田里经常看到这玩意儿，酸酸甜甜的，很开胃啊。这个菇娘果，又被称作锦灯笼、菇茑，学名毛酸浆，是一种山林田间常见的茄科多年生草本野果，广州的超市偶尔也能碰到，注重养生的人可以多吃点，药食同源嘛。

再买几个本地人叫做红果的林檎，后来尝了一下，真TM酸啦。

路两边也集聚了很多中东铁路兴旺俄日占据时期遗留下来的历史建筑。譬如这里现在是齐齐哈尔工务段扎兰屯线路车间。

再譬如这栋120年前的扎兰屯避暑旅馆，90年前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军前方总司令部，70年前的共和国铁路公寓，现在的伪兴安东省历史陈列馆，红黄绿三色搭配，装饰精美细腻，满满俄式味，浓浓异域风。

旁边就是有120年历史的六国饭店，虽然位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但依然是饭店，只是不卖红黄绿三色搭配的东北地三鲜罢了，俄餐还是保证供应的。

早晨不开门，没有俄餐吃。建筑色彩自然是辣椒红、土豆黄和茄子绿。

唧唧咋咋的早市摊档后面，藏着很多俄式建筑。

有的摊主直接热情指路，告诉我怎么走更安全，还说没有狗，放心。哈。

现在这些建筑基本用作民宅，或者商店，离谱的是差点进到一家殡葬用品店，难道要我进去纯粹找死嘛！

也有的长期无人维护，一片萧索寥落的落魄相。

扎兰屯铁路小学校园绿荫匝地，草坪茵茵，前身是沙俄小学，里面的历史建筑要么用于教学，要么用于展示。

▲扎兰屯铁路小学教室

▲沙俄小学黄房

▲扎兰屯知青博物馆，曾经的沙俄马厩

铁路小学南边就是实验小学，建筑一样沿袭了传统的俄罗斯风格。

斜对面就是天拜山广场，同样是中东铁路遗址建筑群的扎兰屯火车站前广场。火车站就隐身在东边的天拜山下，很低调。

看上去眼花缭乱，其实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内蒙古中东铁路遗址博物馆。

所谓的博物馆，就是在中东铁路历史文化广场周边的一组建筑群。

博物馆主体建筑的前身为始建于1909年的沙俄森林警察大队。北门不开，贴在门上的白纸告示提醒要从南门进去。

南门看上去也是大门紧闭，门口一堆游客不敢造次，都聚在广场上聊天。只有我尝试着推开牙膏绿色木门，才发现进入了一片新世界。

还真别说，这个博物馆展陈布置真的挺用心的，也算是了却昨天没有进入牙克石中东铁路遗址博物馆的遗憾。

▲俄文版中东铁路全线图

展品也基本呈现出当年的历史信息。

这座小型的中东铁路历史文化广场，除了中东铁路博物馆外，还有中东铁路俱乐部旧址、沙俄酒窖旧址和小面包房三座百年以上中东铁路历史遗存。

▲中东铁路俱乐部旧址

▲中东铁路俱乐部旧址俄罗斯风格显著的入口门楣

▲沙俄酒窖旧址

▲小面包房旧址

▲广场南侧俄罗斯风格民居

但是但是，无论博物馆布置怎么精彩，历史遗存怎么丰富，文化底蕴怎么深厚，都敌不过广场的蒸汽汽车旁一堆大妈比划爱心喊耶的热烈奔放。

为了避开她们，省得回来再费力气P掉，只好绕到机车后面和另外一侧，才能拍到干干净净没人点缀的图片。

先是后面。

再到侧面。算是完成了扎兰屯国家风景名胜区的第一部分功课，至于吊桥公园就不去了，虽然只有几步之遥，估计和哈尔滨的太阳岛公园差不多，距离雅鲁河也很近。

正在百无聊赖中，这座中东铁路历史文化广场边上宣传栏里的金界壕遗址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金戒指加土豪，不仅有钱，还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又在雅鲁河边上，那就去看看呗，车程又不是很远。

成吉思可汗说过：“不要因为路远而踌躇，只要去，就必达”。

没想到下了国道，收费站就叫成吉思汗。

▲朝南的黑龙江省界碑、朝北的内蒙古省界碑和呼伦贝尔市地标

更没想到的是，这里还是内蒙古和黑龙江的省界、呼伦贝尔和齐齐哈尔的市界、扎兰屯和碾子山的县界。

公路中间这条黑色的粗线，很明显地从路面质量区分出谁是黑龙江、谁是内蒙古了。

走几步就可以看到蹍北公路志纪念碑，两侧的雕塑应该说的就是筑路人的龙马精神吧。

旁边就是齐齐哈尔市碾子山区的金长城遗址公园。水面为流入黑龙江境内的雅鲁河，将在不远的齐齐哈尔市龙江县汇入嫩江。

1121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命令婆卢火在嫩江中下游一带部署屯田。为了防御蒙古诸部南扰，在屯田北部修筑了一条万里边壕，史称“金界壕”。

汉人称为旧边、老边、边墙、边壕，达斡尔人称为乌尔科，蒙古人称为夫尔穆，最后以仅次于万里长城的“金长城”成了各地发展旅游的共识。但是你如果习惯性思维认为图左是黑龙江、图右是内蒙古就大错特错了。

▲扎兰屯农田风光

扎兰屯之所以为屯，一定和屯田有关，农耕文明比较发达。

而黑龙江之所以种这么多树，自然也是为了降低北边的风速，保护南边的农田。金人的后代当然也要传承先人的经验啊。

这次看的是金界壕四路之一的东北路。底部基宽多在10米以上，顶宽多在2米左右，分为土石堆筑、夯筑或夯土筑多种。

扎兰屯成吉思汗段的金界壕遗址位于扎兰屯市最南端，是呼伦贝尔的南大门。成吉思汗段？可不是因为金界壕遗址北侧的这个成吉思汗驿站。

站除了呼伦贝尔地域标识广场和蒙古族标志性的苏鲁锭枪群，没有人气，一片死寂。除了停车，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商业价值。最起码人家齐齐哈尔在公路斜对面还建了一座公园吧。

只有雅鲁河水，寂静无声地从中东铁路和成吉思汗驿站旁边流出内蒙古，进入黑龙江境内并最终汇入黑龙江。

扎兰屯除了成吉思汗驿站，还有成吉思汗机场、成吉思汗镇、成吉思汗站、成吉思汗庙。

▲中东铁路成吉思汗站

中东铁路修通，被成吉思汗欺负过的沙俄人在此设立成吉思汗站，被成吉思汗虐过的战斗民族原来也有英雄崇拜的情结。

过街天桥连接站台和镇区，正午时间的光影变化还有点意思。

站在天桥上环顾四周，火车站周边的田园风光挺漂亮。

这大概、也许、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舒服最干净的小镇站台了吧。

▲成吉思汗镇政府

成吉思汗镇以站得名。

小城镇做得不错，很漂亮。从成吉思汗站引出去的主干道就叫成吉大街。

▲成吉思汗镇入口标志雕塑

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还和过几天就要去的额尔古纳市室韦俄罗斯族民族乡一起入选中国馆小城镇展区，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以帝王称号命名的城镇。

到了镇内的成吉思汗庙，破解了全世界只有一座在乌兰浩特市区罕山之巅的谜团。这座庙1993年8月29日建成开光，2000年由扎兰屯金刚寺接收。庙内有寮堂、齐堂、天王殿、大雄宝殿、古殿、四大菩萨殿。

除了各种佛像外，成吉思汗圣像神情凝重、气宇轩昂，显示了马背民族胡服骑射的庄重、威武和彪悍。

按照经验在镇政府边上的餐馆吃完美味的饺子，然后到庙后的这家加油站把油箱加满。

一起加油哦！

过了镇西的雅鲁河大桥，向右拐进河滩，平坦的河岸有一群人在钓鱼。

告别第一条河流，雅鲁河。

在柴河遇见绰尔河

离开成吉思汗镇，告别雅鲁河，向西经过成片成片的玉米地，午后阳光照在抽穗的田野特别美。

到了中和，离开了狭窄的乡村公路，再开一小段G111国道，上了集阿高速公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往阿尔山方向没跑了。

折腾了半天，精力损耗过多，加上吃了饺子血糖升高，午后阳光炽烈，被晒得困顿不已。

无巧不巧的是，接近惠风川服务区的时候，有施工车辆要掉头折返，被工人拦在路上歇了半小时，喝点水，听听歌，补了些元气。

从蘑菇气镇下了高速，改走传统的蘑阿公路穿越阿尔山林区，今天的终点是柴河月亮小镇。

但是这条路的路况也是出了名的差，林区里面还有矿山，来来往往的货车较多，路面经常损毁，加上常年低温冰雪侵害，确确实实的“坑跌货”。

▲威尔士绿色原野乡村公路

好在两边树木修剪得比较齐整，让我想起在英国威尔士旅行的时候在绿色原野那段美丽的乡村公路。否则，这么窄的路面还想怎么避让车辆呢？

但是人家还有明确的50公里时速限制，而导航里的限速提醒完全不存在，大货车呼啸而过是家常便饭，不稀奇。

凡事都要往好的想，苦中作乐，才能平衡自己紧张哆嗦的双手，摆烂躺平谁不会啊，也不赶时间，慢慢开呗，顺便还可以看看沿路风景。

你还真别说，过了萨马街鄂温克民族乡，就看到了济沁河。这条济沁河就是刚刚告别的那条雅鲁河的支流。

难怪一过蘑菇气就一直跟着这条河走，而且河滩上经常出现一窝一窝的自驾车在玩水，敢情水里鱼多呢，哦，原来这么回事。

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簸箕路，看到了这块柴河固里国家湿地公园的大牌子，有个半山平台驿站，可以歇一下，定定神。

开到山脚下的固里河林场，才知道这个国家湿地公园就是柴河林业局下属林场用于发展生态旅游的平台载体。

大家都知道，自从国家禁止砍伐天然林之后，传统林场除了发展林下经济以外，也就只剩发展旅游这条路可走了。

所以不要轻易相信什么国家森林公园、国家湿地公园这些牌子，都是国家林草局照顾得好，政策倾斜，一个林场发一个牌子，只要你的资源还象那么一回事，不太离谱就行了。

很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仅此而已。这条固里河，和济沁河级别一样，都是嫩江的二级支流，区别在于济沁河是雅鲁河的支流，而它是绰尔河的支流。

多条季节性河流在固里湿地汇集成固里河，柴河固里国家湿地公园因此得名。没在计划行程，放弃。于是乎，开到了柴河，就一头住进了绰尔河边的这家清醒花园民宿，原址是废弃的绰尔河农场老中学。

说是靠近绰尔河，也就只能从河边柳树丛中勉强听得到一点水声，看得见一丝波光；说是花园，也只有蔫头耷脸的向日葵和波斯菊。房间是三角形的复式木屋小阁楼，设计得还不错，水流也足，温度够热。

有趣的是早晨要在大豆地里的绿皮火车用餐，出品不怎么样，服务还行。

前台跟绿皮火车挨在一起，一栋小木屋。选择这里，基于两个原因，一是补回最初行程计划‍‍‍从免渡河沿‍绰尔河向南直下的缺憾，二是这里有两个小众景点：山水岩壁画和十大湾。

山水岩壁画长什么样？它的意向曾经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里出现过：你们现在都知道贝尔茨河支流的阿娘尼河畔的岩石画，在河畔已经风化了的岩石上，呈现的是一片血色的岩画。

我们的祖先利用那里深红的泥土，在岩石上描画了驯鹿、堪达罕、狩猎的人、猎犬和神鼓的形象。

小说里人作，现实中天开。

亿万年前绰尔河裂隙式火山喷发时溢出的玄武质熔岩流，被绰尔河不断切割，形成如今的悬崖陡壁，岩壁高约70米、长约300米。

熔岩流中发育大量垂直的柱状节理、束状柱状节理和水平柱状节理。

顶部风化成壤后掉落下来的黄色土壤和岩石裂缝中生长的一簇簇绿色灌丛苔藓杂糅一起。石柱参差错落，上面的小树和草丛鲜绿青翠，岩石上的地衣或灰或赭，斑驳陆离，闪烁其间，整个岩壁像是一幅惟妙惟肖、浑然天成的泼墨重彩巨型山水画。

▲绰尔河农场大豆田

▲绰尔河农场玉米田

往南开，都是绰尔河农场的地盘，大豆玉米无疑占据了沿路风景的C位。

火山爆发改变了绰尔河的流向，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银色飞龙飘落于青翠山间。

一路走走停停，断断续续开了20公里，才抵达鹿窖村的十大湾景区。

绰尔河那么多转弯，绰尔河农场选择把鹿窖村这里作为十大湾的门户，就是看中村庄东南的小山包，视野开阔，观景方便。

村庄建设用地方便，适合开发游船码头，正在忙碌的工地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雪季来临之前抓紧施工。索性把车开到村南的河边。最好的观景台，其实就是上帝的视角。

无人机飞起，俯拍河湾美景，由上向下、由近向远，广角镜头可拍整个壮美全景，也可长焦摄某一局部特写。

这段被两侧河道夹峙的崖壁，最窄处不足百米，应该是整条绰尔河沿线最特殊的标志地段。

果不其然，在众多自媒体以讹传讹，在究竟是“十大弯”还是“十大湾”这两者之间如何判断，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当航拍到藏在小山包东边的景观农田“呼伦贝尔农垦十大湾”这几个字的时候，才彻底释然也释怀了。

独特的色彩层次与地势的高低起伏之间，稀稀疏疏的村落点缀其中，自然景观和人文活动若即若离，别有风韵，构成了无穷的拍摄元素，宛若仙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