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水碾坊

深海

文章作者:吴兴华(深海)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b>故乡,承载着多少人的乡愁,每次想起莫名的情愫在我的心间荡漾。念着她风里的诗句,想着她云间的画卷。她的一座山,一片海,一条河,一句地道的家乡话,都让我温暖无比。特别是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水车碾米坊,那“哐啷!哐啷”!的响声,像一个处在迟暮岁月的老人发出沉重的呼唤。水碾坊这段难忘的记忆,承载着古老而又厚重的历史。那段岁月,深深地印入我的脑海,令我终生难忘。</b> <b>稻谷变成大米,首先要把谷壳去掉,这种去皮的过程,古代最早称“舂”。舂米有两种方法,原先是用石块凿成缸状的小圆窝,将谷物放进石臼用套着铁皮的木杵不断冲撞,直到把谷壳完全脱掉。后来发明将木杵做成碓床,在石臼上横架一条主木杠,中间穿成十字的横木作支点,主杠的一端垂直装杵,另一端用人脚踏动木杠,使杵上下起落冲击谷子,脱掉谷皮。再后来又发明了水力碾米,水力碾是我国古代较为先进的加工工具,早在魏晋南北朝时就发明了这种谷物加工机械。《魏书》记载:“读《杜预传》,见为八磨,嘉其有济时用,遂教民为碾。及为仆射,奏于张方桥东堰谷水造水碾磨数十区,其利十倍,国用便之”。水碾更加省时省力,大大地提高了工效。</b> <b>利用水力带动碾硙进行谷物加工这种几千年来一直传承不息的工艺,其基本结构是在一扇大磨盘中设中轴,并装一根横轴,横轴一端装一个滚轮,利用水力冲击水轮带动轴转,使滚轮不断滚动摩擦,将谷物脱壳或去麸。碾出的大米,白嫩晶亮,滋润细腻,用碾好的米煮饭望之欲食,食不厌饱。煮稀饭更是米汤亮光,吃起来清香润口。</b> <b>在我的老家,一直到改革开放前,村里没有电,村民世世代代加工稻米都是用水作动力推动石碾碾米。有时下雨天挑不了谷子去碾,还得在家里用石臼自己舂。在农村,一般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水碾坊。也许因为我们村很久以前是个孤岛,没有高水位落差的条件,加工大米要挑到邻近的班埃村。记忆中那座水力碾米坊坐落于山边的水库下,这间土木结构的小瓦房临溪而建、依山傍水,水库引水渠落差有两三米高,冲力较大。碾米坊有两个房间,大间是碾米作业区,小间用作休息及存放排队等候碾的谷物。碾坊上方有个水闸门,下方修建一个大大的转动木质圆盘,圆盘外转圈用双层叶片固定,圆盘中心处插一根圆木柱子,直通碾房上面。通向碾房上面的圆柱顶端凿孔连上一根大横木,再用一块坚硬厚实的木料凿孔连牢成大横木,把凿有孔的石圆盘连接到大横木中间,形成一个转动石碾。碾米时,先把一担谷子沿着圆形的石槽均匀倒好,然后把水闸门拉开,在巨大水力冲击之下轮盘快速旋转,齿轮传送力量,带动碾米机旋转,推动碾盘沿石槽成圆周运动方向反复碾压槽内的谷子,使谷壳大米分离。碾米时有操作人员专门看守,通过水闸控制转速的快慢。开始碾滚时需要快转,用大水;待谷壳脱完后要慢转,用小水。碾的过程还要不断翻槽内的谷物,使之达到脱壳均匀。碾好后将谷物挑回家,经过筛糠或手摇鼓风机除去糠皮,就可以做饭充饥了。碾出来的米晶莹剔透,洁白光亮,煮出的饭香味扑鼻,口感柔软绵长,不用菜肴也可以吃上两大碗。</b> <b> 碾坊碾出的米虽然好吃,但却非常辛苦。因为从家里到碾米坊有三公里多的路程,挑一担百多斤谷子来回走六、七公里非常吃力。路上花的时间加上碾一槽米时间要3小时左右。两个村子1600多人口,就这么一个碾坊,经常要排队等候。很多时候早晨挑谷子去碾米,要等到半夜三更才轮到。人多时还要等到天亮,坐在那里静静听碾盘“哐啷、哐啷”的响声,实在是无奈。一些人舍不得交那一元钱,就在家里自己加工。我小的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有石臼,人站在踏椎上用力不断的踩踏,在踏椎的冲击下,石臼里的稻谷大米与糠渐渐分离。动作快时,一个人舂米半天下来,几乎筋疲力尽,最多也只能舂米一箩筐。冲出来还要筛,筛米时弯腰驼背的,基本上是女人的活,先用稀筛子筛去少量没去壳的稻籽,再用密筛筛去米糠,这样才有我们能做饭的白花花的大米。真是“谁知盆中餐,粒粒皆辛苦”!如今,筛米已成为过去,成为我对母亲永远的怀念。</b> <b>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村里买了一台柴油动力的打米机,打一担谷子几分钟就完成,既省时又省力,从此,交东村人再不挑谷去水碾了,但班埃本村的人还继续使用水碾。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村村通电后,才渐渐出现了一些农业机械。有了电和机械,家乡的水碾,终于放下了它的千年重负,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村民们再也不用挑着沉重的担子去几公里外的水碾坊碾米了,碾米坊也成如烟往事,渐渐地被人们淡忘。</b><div><b> 家乡加工大米从古老原始的石臼进化到水碾,拖着沉重的脚步,跟随着日月年轮一路走向了现代文明。如今的年轻人基本不知道水碾坊是怎么回事了,而在我的心目中,它饱含着不少的历史记忆,每当我回忆童年往事,总少不了水碾坊的身影,它催化了我的乡愁情结,成了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b></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