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杨亚煊

人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 ——萨特

今年春天，阳光明媚。枝头春闹，桃李芬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春的气息，也弥漫着自由的气息，这样的风景却让我想起几年前和母亲的一次争论。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母亲时时催我学习，而我却只把玩耍挂在心上，母亲准备了一本习题册，让我练习。纸页上密密的小字，如同凝着的层层乌云，我的笔尖磨磨蹭蹭，像只漫不经心的小猫，留下心不在焉的脚印。

胡乱做完两页，便塞给母亲，并要求出去玩，母亲慢条斯理地打开习题册，一道道的指出我的错误：“这个计算明显有误，这个答案没有过程……”，母亲说，做一道题如拾一枚贝，不要只看见贝壳，还要知道这只贝壳怎么生的，怎么长的，又是怎么被冲到岸上的。

我听着，知道母亲的话是有道理的，然而还是像一只被惊吓后恼羞成怒的猫：“可是我已经写完了！原本的作业已经够多了，你却又拿习题册让我做，为什么不能给我自由？”母亲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她又要说“先苦后甜”的那一套。然而这一次，他却缓缓的说：“如果你真想要自由，那就去吧。”说着似乎不再管我，转身回了房间。

我心中大为诧异，母亲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性格，然而十多分钟过去，仍没动静。终于，我欣喜若狂的以为：我赢得了这次争论的胜利。

我飞出家门，跳入了整个春天里。

碧绿的草坪，光滑的石子路，树荫下，花坛中开始新鲜的矢车菊。清幽的花香，是蝴蝶散步的长廊。在我看来，一切大人留意不到的地方，都是我的乐园。然而自由的热血冷却之后，他惑人的香气也渐渐消退。我发现四周空无一人，与我玩耍的同伴全都不在，一切从修剪成球形的灌木仿佛是倦在荒原的野兽。

黄昏时，我感到焦虑，于是开始唱歌，歌声在空地中回荡，飘向家的方向。那里灯光点亮一个个窗口，辉煌城整个俗世，而我是被红尘放逐到乐园的孩子，在此中迷了方向，原来过量的自由是寂寞的。

我开始奔跑。我明白了，我被自由吞噬掉了，原来我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无事可做的自由。

后来，我在书上读到了萨特的话，“人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人是自由的，但因为没有创造自己，一旦被扔到这个世界里来，就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而获得真正自由的方法，是克服无事可做的自由。只有这样，人才不至于成为天性驱使的鸟兽。

读到此处，我脑中仿佛炸开一丛烟花，时光吊调穿记忆成一线。

我终于明白了那天争论的结果，母亲赢了争论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