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归零</p><p class="ql-block">女人走到车站西边的小广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想了千遍万遍的男人，她的第六感再一次确认：对！就是他！这样想着，不免雀跃，脚步也轻快起来。</p><p class="ql-block">“来了？”女人语气轻柔。</p><p class="ql-block">这轻柔像一片羽毛，抚在男人的心上，男人觉得很舒服。</p><p class="ql-block">“走吧！咱们去吃饭，说好了我请你的。”</p><p class="ql-block">“好，去吃饭！”</p><p class="ql-block">两人第一次相见，不曾想竟如此地心照不宣，一眼万年。</p><p class="ql-block">找了一家小店，点了最家常的两个素菜，两碗稀饭。男人吃得津津有味，女人吃得满面红润。</p><p class="ql-block">吃完了，女人去结账。男人没阻拦，他让她尽地主之谊。</p><p class="ql-block">两人走出小饭馆，小城早已华灯璀璨。</p><p class="ql-block">“送我去宾馆，好吗？”男人的眼里有光芒闪烁。</p><p class="ql-block">“这——”女人迟疑了一下，随之释然，"嗯，也好。"</p><p class="ql-block">女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另一层意思，却不想拒绝男人。</p><p class="ql-block">“你准备去哪个宾馆住呀？”女人问。</p><p class="ql-block">“去荷花宾馆吧，我以前住过那里，安静，条件又好。”男人说，“走吧，咱打的去。”</p><p class="ql-block">“嗯。”女人点点头。</p><p class="ql-block">下出租车时，女人要付钱，被男人拦下。</p><p class="ql-block">“你总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男人说。</p><p class="ql-block">女人笑了，像花儿绽放。男人有点儿痴了。</p><p class="ql-block">到宾馆安顿好，女人正准备走，手却被一把男人拉住。“别着急走，陪我呆一会儿，行吗？”男人声音微颤。</p><p class="ql-block">女人一下子愣住了，男人顺势把女人拉进怀里，“想抱抱你，别拒绝我，好吗？”男人的声音更颤抖了。</p><p class="ql-block">男人身上的味道包围了女人。这味道很温暖，透着春天的花朵的清香。这清香，让女人想起初恋的青春时光。女人迷醉了，脸颊泛起两朵粉红的桃花。</p><p class="ql-block">男人的怀抱越来越紧，他的嘴开始亲吻女人。这亲吻让女人又害怕，又有一点儿刺激：理智很想让男人即刻停止，感情却希望男人吻得时间久一点......</p><p class="ql-block">女人和男人是在网上认识的，两人都很喜欢音乐，一首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让他们共鸣。从此两人经常聊天，从音乐，文学，艺术，再到生活，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越来越有默契。终于，男人决定要来女人的城市，来看看女人。女人说好呀，欢迎，第一次见面她请吃饭。</p><p class="ql-block">女人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守住！守住自己，不能沦陷……这样想着，女人的脸愈加苍白，呼吸愈加急促。</p><p class="ql-block">男人感受到女人的异样，稍稍放开了自己的双臂。</p><p class="ql-block">“别怕，别怕，你是我的宝贝，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男人轻语，之后叹了一口气：“唉——难道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吗？”</p><p class="ql-block">这话让女人的心中更乱了，女人很想说点儿什么，等张开嘴，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人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伤害面前的男人，只能沉默。</p><p class="ql-block">“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是男人的手机响了。</p><p class="ql-block">“喂。”男人轻轻推开女人，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继续接电话，“什么？孩子病了？我这就赶回去。你等着我，别急，啊！”</p><p class="ql-block">“对不起。”男人神色沮丧，“我得回去了，咱们下次见吧。”</p><p class="ql-block">女人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属于自己，他属于他的妻子，他的家。这样的故事注定没有结局。女人有点儿想哭，但最终忍住了，她决定把男人藏在心的最深处，对谁也不说。</p><p class="ql-block">抬起头，女人一脸平静，“钱够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拿点儿？”</p><p class="ql-block">“不用了，谢谢，你是一个好女人！”男人的声音有点儿干涩。</p><p class="ql-block">临出门时，女人突然上前抱住了男人，“你也是个好男人！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祝你幸福！”</p><p class="ql-block">男人走了，女人的心似被挖去了一大块儿，空荡荡地难受。女人知道，这空荡荡，永远也不会被填满。</p><p class="ql-block">十年后</p><p class="ql-block">周六的下午两点，女人准时来到上岛咖啡店。捡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点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她细细地品着。初冬的省城，天气微冷，临窗的街是背街，行人不多，窗外的风景恬淡安静。</p><p class="ql-block">“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个磁性而低沉的男声打断了这里的安静，就像十年前男人的声音。女人猛地回过头，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你是——”女人迟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p><p class="ql-block">“是我，十年前我们在荷花宾馆见过面。”男人如释重负，神情放松了下来。“你还记得我吗？”</p><p class="ql-block">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女人的心五味杂陈。十年前的见面，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两人自网上认识，都很喜欢音乐，一首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让两人共鸣，结缘。音乐，文学，艺术，生活，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越来越有默契。后来，男人来到女人的城市，来看女人。两人一见，互生好感，差点儿沦陷。最后两人刹住了车，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必竟两人都有家庭，感情发展下去对彼此都不好。</p><p class="ql-block">九年前，女人的丈夫与女人协议离婚，婚生的一子一女归男方抚养，婚后的财产也尽归男方。离婚的理由，是女方婚内出轨。女人本来不想离婚，但丈夫摔出来一大叠自己和男人在荷花宾馆的亲吻照片，女人瞬间明白了。等女人去找男人对质时，男人已经更换了联系方式，拉黑了自己。女人知道丈夫外面有其他女人，只是查无实据。丈夫为了他的小心肝打算，想办法让自己净身出户，是他的“人之常情”，女人理解，只恨自己太轻信丈夫，太轻信别人。女人的心凉了，不再纠缠，也不再挽留，直接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两个孩子已经被丈夫洗脑，彻底地恨上了女人。离婚一个月后，丈夫娶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友，开始了幸福的人生第二春。</p><p class="ql-block">到底是丈夫棋高一着，女人服，她认命。与丈夫的那场离婚大战，早就耗尽了女人的心血，女人的心一片寒凉。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省城。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女人有了车，有了房，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却唯独没有再恋爱结婚。不是没有优秀的男人追求，也不是找不到优秀的男人成家。只是，再也没有了爱的能力。如今，又见到了这个让她心动过，也让她恨的男人，女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哦。”女人不置可否，勉强的笑意难达眼底。</p><p class="ql-block">“十年前，是我错了，我欠你一个道歉。虽说我当时不得已，但还是伤到了你。对不起！”男人感情真挚，态度诚恳。</p><p class="ql-block">“哦，”女人转头望向窗外，“我猜到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p><p class="ql-block">“我不走！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男人说，“当时我老婆心脏搭桥，需要一大笔钱，正好你前夫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勾引你，又找人拍照，引你下套……我无脸见你，换了联系方式，拉黑了你，让你找不到我。我每天都在愧疚里煎熬，每天都辗转难眠。过了两年，我妻子去世了，又过了三年，家里的孩子也都成家了。我这才开始四处打听你的消息，能在今天见到你，也算是老天开恩了。”</p><p class="ql-block">“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这些事，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也理解你的处境，可还是做不到原谅你。”女人依旧望着窗外。“我累了，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再也不见！”</p><p class="ql-block">“再也不见！好，好，我懂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幸福。不管你是否原谅我，你永远都是我的女神。”男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口里喃喃道。男人心里下定了决心，余生就让自己也来守护她吧！</p><p class="ql-block">说完，男人站起身走了，他那高高瘦瘦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那个初冬的午后。</p><p class="ql-block">“也祝你幸福！”女人默然坐下，再一次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 </p><p class="ql-block">发表于《北方文学》（2024年2期，总第1174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