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陈殷山</p><p class="ql-block"> 淄水泱泱</p><p class="ql-block"> 第三章</p><p class="ql-block"> （二）</p> <p class="ql-block"> 于清萍看着李瑞仁不安的眼神，宽慰他说：“怕啥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说河东河西离得远呐，咱又不招惹他家，张大头能咋的。”</p><p class="ql-block"> “俺不是怕，是担心以后他可能会找咱家的麻烦。”李瑞仁说。</p><p class="ql-block"> “找啥麻烦，咱种咱的地，他种他的苗，他能过河来找茬？〞</p><p class="ql-block"> “就怕到了用河水浇地的时候，可能会发生纠纷。〞</p><p class="ql-block"> “嗨，你想的也太多了，没那么多的事不用担心。”于清萍竭力地劝着李瑞仁。</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听着夫人的话，烦躁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p><p class="ql-block"> 于清萍见瑞仁不吭声了，便慢慢地陷入了沉思，她在细细地盘算着那块地该如何使用，思忖了片刻，她对李瑞仁说：“今年这块地是啥也不能种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找人来往下挖挖？〞</p><p class="ql-block"> “挖啥呀？”李瑞仁问。</p><p class="ql-block"> 于清萍笑着回道：“挖炭呀。〞</p><p class="ql-block"> “地下有炭的话老徐家不早就挖了，还等着咱？他还舍得卖？〞李瑞仁说。</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一定，老许家挖不着，咱可能就挖着了，再说他也许从来没想挖过。”于清萍信心十足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见夫人有些莫名的兴奋，于是笑着说：“夫人呐，前阵子你说我买煤窑着了迷，现在你也一样啊，也是和小煤窑较上劲啦。”</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一样，你是想买现成的，俺是想在咱自己的地里挖井，能一样？”清萍反驳道。</p><p class="ql-block"> “算了吧，那地方如果有炭的话，张大头家的窑还能废了？肯定是没有了，就是有也是数量很少，还不够打井的费用呢。”李瑞仁继续质疑着不肯答应。</p><p class="ql-block"> “你脑瓜子怎么不转转，不就是试试嘛，如果种着庄稼肯定是不行，现在正好是地里荒着，天还没有冷正好打打井试试，如果有炭那是最好，如果没有不就是赔上点工钱嘛。”</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听后没再吱声。于清萍看他不说话，便道：“要不咱和爹商量一下，他如果同意咱就干，不同意就算了，咋样？”李瑞仁听后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的时候，李瑞仁夫妻与李祥富商量起此事，让瑞仁没有想到的是父亲非常支持于清萍的想法，他说: “清萍的主意挺好，现在挖正是时候，一是现在小西河没水，打井时可能遇不见地层渗水，二是现在的天不冷不热，挖挖试试吧，挖着炭了是咱们家的福气，挖不着也别烦气，说明咱在那里没有财运。”</p><p class="ql-block"> “这倒也是，不过这和买窑不一样，买窑是采矿执照等手续一起买过来再过户就行，咱自己开挖肯定要先办好执照。现在官府是不让随便挖的，不管是自家的地还是别人家的地，朝廷为了保护官窑，对私开煤窑控制严厉，据说现在申办执照很难费用也挺高，所以要托人打听一下看执照好不好办。〞李瑞仁说。</p><p class="ql-block"> 李祥富听后不以为然，接着说道： “那是当然，事在人为嘛。记得光绪九年的时候朝廷就下诏要求招商集股兴办矿业，从那以后听说各省开始设矿务局或者矿务公司，到处招商办矿，实行官商督办，私人煤窑限制的厉害，随着后来炭的需求越来越多，大清赔给洋人的银子也越来越多，银库亏空，官府急需税银充库，所以近些年官府控制松了一些，如果按时交税一般不会找私窑的麻烦，私窑又慢慢多了起来，只要和衙门的关系疏通好了，他们会睁只眼闭只眼的。〞</p><p class="ql-block"> 有了父亲的打气，夫人的鼓气，李瑞仁心里也渐渐的有了底气，准备先去盤阳县衙摸摸情况。</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年幼上私塾的时候有个同窗叫高立成，淄水东岸高家村人氏，生于书香门第，自幼记忆超群、聪颖好学。因从小过河来河西镇上学，中午吃饭时常常跟随李瑞仁来到东宅门里，瑞仁的母亲高氏像自己孩子一样嘘寒问暖的对待他，因此高立成念念不忘李家的情谊。后来高立成考上了秀才，继而参加三年一次的秋闱乡试又中举人，出仕为官，在辗转多地任职后最近回到故乡盤阳做县令。</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自从得知高立成任盤阳县令后内心一直很高兴，似乎觉得李家无形中有了一点靠山，但他从没有动过麻烦高立成的念头，觉得自己应该处处低调行事，莫惹事端，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去打扰他。李瑞仁从来没有和外人提起他与高立成的同窗关系，甚至没有和夫人于清萍说过，只有母亲高老太太还对高立成小时候有些印象，但她不知道这个常常来找瑞仁玩耍、白净的读书郎却成了当今的县太爷。</p><p class="ql-block"> 自从张家平从许老三那里打听到消息后，张家大院就一直在等待着许家人的上门。</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张世君骑着金栗色的洋马从城里回来，急匆匆将马拴在宅门外的栓马柱上，刚走进大门就气冲冲地对着站在影壁墙前的张家平嚷嚷起来：“老七，你这个吃货，养着你干啥用？”</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道：“啥事呀五老爷，咋生这么大的气？ 〞</p><p class="ql-block"> “许顺财的地卖了没有？”张世君怒目圆睁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没呀，没听说啊。〞张家平摇着干瘪的脑袋、眨巴着小眼惶恐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还没？你真是耳聋又眼瞎呀，他娘的人家地早就卖了，你还啥都不知道，真是个废物。〞张世君大声地骂道。</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听后连忙问道：“俺真的没听说呀，啥时候卖的？卖给谁了？〞</p><p class="ql-block"> “八月十五前就卖了，卖给东宅门了。〞张世君气急败坏地说。</p><p class="ql-block"> “啊！东宅门？老李家还真敢买？”张家平小声说道。</p><p class="ql-block"> “人家有啥不敢买的？也许你放的风人家根本没听到。”张世君瞥了一眼张家平说。</p><p class="ql-block"> “不会吧，在咱镇上俺逢人就说，有一次碰上西宅门的李瑞良，俺和他还说过，东宅门的人肯定会知道。〞张家平狡辩道。</p><p class="ql-block"> 张世君听后琢磨了一会儿，余气未消地说道：“东宅门这是要和咱做对呀，哼！敢和俺较劲，咱骑着驴看唱本一一走着瞧。”说完后将马鞭扔到了张家平脚下，独自进中院奔堂屋而去。</p><p class="ql-block"> 张家平从地上捡起马鞭灰溜溜地出了大门去解开拴马柱上的缰绳，牵着洋马往马厩走去，边走边骂徐老三：“你这个婊子生的，敢骗俺，你他娘的等着。〞心里又想：这事五老爷是从哪里知道的呢？</p><p class="ql-block"> 张世君进了堂屋，穿着雅致、秀美如花的二姨太丁雪梅迎上前来接过他刚刚脱下的黑色马褂，见他铁青着脸便问道：“吆，是谁惹着当家的啦？气成了这样。”</p><p class="ql-block"> “还有谁，东宅门的老李家。”张世君气呼呼地说。</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追问道： “怎么惹着你了？〞</p><p class="ql-block"> 张世君便将事情的原由叙述了一遍。丁雪梅听后“嗨”了一声，说道：“这点事还用着生气？就那区区的几亩地，用得着让老爷大动肝火，不值得。” </p><p class="ql-block"> “哼！俺就是为了一口气，远了不说，在这河西镇上还没有人敢和我一争高低的，东宅门竟然想和张家大院扳扳手腕，他还嫩点。〞</p><p class="ql-block"> “等俺去收拾老李家！〞话音刚落，从西侧房窜出来个毛头小子，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的倜傥模样，长得颇像二姨太标致、隽秀的面容，看似像是谦恭的读书少年郎，其实是放荡不羁、顽劣捣蛋的混世小魔王。</p><p class="ql-block"> “闭嘴！那里都有你，大人的事你少掺合。”张世君厉声喝道。</p><p class="ql-block"> “俺帮你们出出气呀，找几个小兄弟收拾收拾他家，放把火完事。〞</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马上大声说道：“小豪！你就不能安稳点，整天价和那些街痞子瞎混，早晚得弄出点事来，你还敢放把火？你不要命了，等你吃了官司娘和你爹都救不了你。”丁氏故作生气的样子吓唬着儿子。</p><p class="ql-block"> 张世君怒气未消，冲着小豪又吼道：“你忘了前几年惹的祸，不是东山里的土匪替你背了黑锅……〞 丁雪梅此时赶紧捂住张世君的嘴说：“哎呀，你小声点，让人家听见。〞</p><p class="ql-block"> 张世君压低了嗓门继续说道：“你个兔崽子，小小年纪就弄出了人命，要是官府知道了，还不抄了咱的家砍了你的头。〞</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急得跺着脚说： “快别说了，当家的，咱可不能再提这件事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权当啥也没发生。”说完又转身对着儿子说：“儿呀，以后少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吧。”</p><p class="ql-block"> “俺爹不是也整天的舞枪弄棒嘛，俺为什么不行？〞小豪不服气地顶撞。</p><p class="ql-block"> “你个兔崽子还敢和爹杠劲，我夯死你。”张世君抓起条山几上的香炉就要砸向小豪，丁雪梅慌忙拦住对着儿子说：“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爹是你爹，你爹如果不舞枪弄棒的，咱那能守住这个家，你不一样，你要多读读书，争取考个秀才、举人啥的弄个功名，就像你爷爷能当个县太爷多好呀？〞丁氏哄着儿子说道。</p><p class="ql-block"> 小豪听后嘴一撇，说道：“娘，开玩笑呐，你看我是那块料吗？”</p><p class="ql-block"> “咋不是，只要你别再和那些街痞子混在一起，咱请个有学问的先生好好教你读书肯定行。儿啊，以后可不能再惹出点什么事了，万一牵扯出几年前的事，咱们张家可就大祸临头了。”</p><p class="ql-block"> 丁雪梅说完后担心张世君再发脾气，怕爷俩刀光剑影地大干起来，就连哄带骗地将小豪推进里屋。</p> <p class="ql-block"> （待续）</p><p class="ql-block"> （声明原创，盗版必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