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水深情流 五星山下岁月稠

传子

黑龙江水深情流

五星山下岁月稠

-﹣上海知青回访记

曲洪智

8月11日上午，上海知青一行23人，终于回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勤得利农场。这些"回家的人"在逗留期间，给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擦不干的眼泪

有人说：泪是情所致，泪是心之泉。这话在回访的上海知青们身上得到了印证。那天，客车在农场宾馆门前刚一停下，欢迎的人群就涌了过来。率先下车的是上海知青回访团的领队、现任上海某公司董事长、经济硕士宋先华，他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原渔业连的老领导黄德和、昝德新，就动情的喊一声：老连长！便像远方归来的孩子扑进父亲的怀抱，无声地哭泣着。随后下车的原渔业连十几名知青，也纷纷奔跑过来，又是拥抱又是握手，个个泪眼婆娑。这边眼泪未干，那边原农业一连的9名知青，也围着他们的老连长张振英、汤定安等哭成了一团。这动人的场面使欢迎的人群无不泪下。

（透过勤得利港口高高的门楼可以看到滔滔不绝的黑龙江，知青们对这片黑土地的眷恋就像那滚滚东去的江水，绵绵不断，情深意长。）

（勤得利小镇饭店门前聚集着渔业连的老职工和回访北大荒的上海青年们）

（上海知青奚日晖见到了老领导吕长清夫妇，亲切交谈，合影留念。）

（分别多年后的重逢带来了欢乐的泪水，让相机记录下这难忘的时刻。左起傅和林、曲洪智、李同太、宋先华、周平。）

（当年驻守八岔岛三道江老六班的上海青年看望老职工后合影留念。前排右二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转业军人吳家起老人。）

吳淑春：我的父亲吳家起

（奚日晖见到了老英雄陈庭华，高兴的合影留念。

英雄陈庭华

（当年兄妹俩从黄浦江边来到黑龙江畔屯垦戍边留下来的照片）

（离别几十载，重新踏上这片黑土地，来看望黑龙江畔的父老乡亲。）

（当年渔业连的老职工们在一起合影留念）

（回访团的上海青年与老职工们在黑龙江边合影留念）

8月13日清晨，傅和林与宋先华等上海知青，结伴向农场干部公墓走去。他们去为原四营副营长张英、原渔业连领导曹清海上坟。当祭奠的黄纸在两位老干部墓前燃起时，一声："老领导，我们回来看你们了”，个个脸上泪如泉涌；西山的丛林中，上海知青蒋海星、周恒发的墓前，回访的知青们肃穆而立，他们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表情，真是让人心疼。还有"小铁匠"候大根，知道师傅已经故去，在上海求一位苏州老太太，折叠了一纸箱"金元宝"，背到北大荒为师傅上坟。当他找到住在四队的师母时，师母非常感动，说你师傅死去多年了你还想着他，而且还拿着礼物来看我，真是没想到。候大根动情地回答："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当年师傅手把手教我技术，而过年过节我又常吃你包的饺子，我病了，你给我擀面条，总是加上荷包蛋。"说着眼圈就红了。金元宝燃起来了，望着那飘飞的纸灰，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声：师傅，我给你磕头了。56岁的汉子就那样有失体面地哭出了声……

（张英，1945 年 入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曾评为三级革命伤残军人，1955 年被授予陆军少尉军衔。1958 年转业到北大荒后曾任勤得利农场6分场书记、14 队队长、 17 连连长、开荒营（四营）付营长、科研所党总支书记。）

（曹清海，1939年入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多次立功受奖。1958年转业到勤得利农场，曾任渔业分场场长、农场机关办公室副主任、招待所所长等职。）

（翟学峰，1946年参加革命，在部队从事医务工作，参加了解放战争。1958年转业到勤得利农场医院。）

（这是当年渔场上海知青蒋海星葬礼上的一幅照片，2004年，勤得利水产公司为数名在北大荒献身的上海知青墓前竖起了花岗石墓碑。）

（上海回访团的青年们在老领导墓前鞠躬默哀，寄托哀思。）

（回访团的青年们带着祭品来到墓地祭奠逝去的领导、师傅和战友，告慰亡灵，寄托哀思。）

曲洪智：难忘老支书尚尔明

抑制不住的激动

北大荒这片神奇的土地，深藏在知青们的心底，成为他们灵魂的感召地。

如今已是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的知青奚日晖说："我去过祖国的许多名山大川，也出过国留过学，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渴望去的地方就是勤得利。一踏上这片土地，她呈现的一派博大深邃，静穆而深远，使人立刻强烈地感受到一种精神的力量，便生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能不激动吗？正象陆琪代表知青在欢迎会上发言说的："这是我们奉献青春的土地，这片土地与我们早已血肉相联，成为我们眼含泪水深深眷恋的家园。"

（勤得利农场郁郁葱葱的大豆地）

（航化作业大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

（如今的勤得利农场可是全国产粮大场）

而眼前家园的变化，更让他们惊讶！一片片"清堂"大豆绿浪滚滚；一池池水稻似金波荡漾，在农业战线干过多年的知青们激动地说：想不到家乡的庄稼如今侍弄得这么好，看来还是家庭农场好。

知青们最感兴趣的是水稻，现任上海冶炼厂办公室主任的傅和林说："当年在农场时，我爱人怀孕就想喝大米粥，可那时农场哪里有大米？后来托人从佳木斯高价买的。想不到现在大米不仅是职工的家常便饭，而且还销往全国各地。"

农场的小城镇建设也使他们激动不已，当年团部的土马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大道，大道两旁花团锦簇，楼房林立。商城饭店，歌厅网吧鳞次栉比，知青们说：在这里已有了城市的感觉。奚日晖拜访一在场部居住的当年的老渔友，进家门一看，这位学者惊叹了："想不到你住的楼房面积比我的还大，装修也比我的新。你这台液晶体电脑也比我的高级。"当听说电脑已上了宽带网时，他激动地坐在桌前，打开电脑，给上海的家人发信息。

最让知青们动情的是农垦人那浓浓的情意。他们没想到，回场那天场领导会亲自迎接到场界；他们没想到，听说他们要回来，相识的老职工奔走相告，有的人为了能见他们一面，甚至推迟了外出的时间；听说知青们爱吃北大荒的蔬菜，那些婶子大娘，大嫂大姐们，把一包包干豆角丝、茄子丝、黄瓜丝、蘑菇、黑木耳等送来："拿着吧，拿着吧，这都是自家产的和山上采的，纯绿色食品，在城里买不到。"每当这时，知青们就泪眼汪汪，连连说着：谢谢了，谢谢了！

（农场职工搬进了家属住宅楼）

（农场修建了宽阔平坦的公路）

知青们的满腔激动终于找到了表现的形式﹣﹣歌声。每当有集体活动，他们就放喉高歌。知青高燕芬指挥的合唱很有气势。初起的歌声厚重而悠远，像深谷吹来的风，渐渐地，终于风声大作，像江上掀起了开花浪，让听歌的人心里也颠簸起来。虽然唱的都是一些老歌，没有时下的什么情什么爱的，但这样的歌声中能让人听到走远的过去，能引起心灵的共振，不少人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



八岔岛上的枪声

（通往额图的山路）

（风景秀丽的额图月亮湾）

（回访团的青年们走在通往作业点那条熟悉的小路上）

（青年们到达了捕鱼作业点不由想起当年在边防线上生产劳动，站岗巡逻的往事。）

（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北大荒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

（如今的冬捕已经成为北大荒垦区旅游活动的重要项目之一）

（额图建起了特色旅游风景区）

深情的回报

采访中领队宋先华说："北大荒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都很想对第二故乡有所回报，可我们这些人，既不是大款，也不是名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表示一点点意思。"我们从"一点点意思"中就足以看出，知青们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且不说他们集体为农场学校贫困生捐献的几千元"纸笔费"；也不说走家串户时哪位知青随手掏出几百元慰问病人或帮助有困难的家庭只说他们不远万里从黄浦江边背到黑龙江边的一百多件包装精美的羊绒衫，那可是件件都包含着沉甸甸的情感啊！当这些羊绒衫分送到老职工手上时，老职工能不觉得，这是"千里送'羊'毛，礼'厚'情义重"吗？更使人想不到的"意思"是，临别的前一天，知青们在黑龙江边的勤得利镇，设宴18桌，招待老职工。他们说：当年我们屯垦戍边来到边疆，老职工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对待我们，我们都喝过百家水，吃过百家饭，今天，就让我们回敬老职工一顿饭吧，表表我们的心意。那天，边境小镇热闹起来了，一百多位老职工和家属，从四面八方而来，真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久别重逢的老友，就像奔腾不息的江水，话语滔滔。

工副业营相册

（听说知靑要回来了，老垦荒人早早的就来到大路旁等待着这群“回家的人”。）

（在上海靑年宴请老职工们的宴会上，水产公司总支书记田玉喜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饭店里摆不下十几桌，就再在路旁摆上几桌。）

回访即将结束时，宋先华对农场领导说："在回访中，我们得知农场的发展速度还不够快，看到有的职工生活依然困难，我们的心情很沉重。回到上海后，我们要召开回访座谈会，群策群力，在产品销售、发展思路等方面为农场尽点绵薄之力。

相会的时间是那么短暂，8月15日一大早，人们就来到了宾馆门前，用闪动着泪花的眼睛表示惜别。汽车开动了，车上的知青们探出身子挥动着手臂，再见了乡亲们，我们还要回来，我们一定回来！

那带着颤音的告别喊声，在五星山下久久地缭绕着……

本文源于2004年9月24日《农垦日报》

照片：北大荒旧貌换新颜

（佩戴勋章的指导员黄德和）

（退休后的曲洪智夫妇）

（上海知青回访团全体成员合影。前排左起:高燕芬、盛月华、马庆娥、屈维明、沈丽英、崔树英、陈秋兰、顾红妹。第二排左起:杨荣仪、陆琪、朱雅珍、奚日晖、邬建国、张国庆、盛伟良、傅和林、姜兰宝、宋先华、崔士吉、李阿洪、周平、戴根荣。后排左起:梁克明、候大根。）

（与北京知青相聚在天安门广场）

（与天津知青高明德、李志安、苏工祥、郑文元、曹梦来、张万树相聚一堂。）

（回访团成员在佳木斯火车站合影留念）

（总局、管理局领导亲自过问、安排对上海知青回访团的接待工作。）

（建三江管理局领导热情接待了上海青年回访团，并与全体成员合影留念。）

（回访团成员在前进农场观看了由农场职工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后，知青们也登台高歌一曲《走进新时代》）

（原27团的郭开政、高芸生、张振英、昝德新、黄德和、曲洪智、闫喜成等老领导与尚留在北大荒的知青杨圩生、金庄凯、陆美琴在洪河湿地自然保护区合影。）

（与尚留在边疆的知青们合影留念）

（农场安排老职工陪同回访的知青们乘坐自动驳船游览黑龙江）

（上海青年回访团途经哈尔滨期间，受到哈尔滨青年的热烈欢迎，图片中是哈尔滨知青在欢迎仪式上演唱歌曲的情景。）

（勤得利农场召开了欢迎会）

（宋先华代表回访团向浓江农场关德庆场长赠送《亲历风雨》画册。）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知青代表姜兰宝在向勤得利中小学捐款“献爱心”仪式上。）

（孙英、高芸生、彭承璞、李明武、郭开政、韦强修等领导出席了欢迎晚宴。）

（宋先华、韩永乐、毕福、周平乘坐前往额图作业区的自动驳船上游览黑龙江沿岸风光。）

（回访团的知青们纷纷寻访当年在黑龙江上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老师傅、老阿姨们，回忆一起劳动、生活的往事。）

（农场党委副书记丛深陪同知青回访一连老职工）

（上海知青夫妇李阿洪、顾红妹回到当年在北大荒居住过的婚房，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上海、哈尔滨两地青年欢聚一堂，合影留念。）

（上海知青在哈尔滨游览了太阳岛）

（渔业连上海青年与一连哈尔滨青年相聚后合影留念）

（回访团的上海青年要走了，恋恋不舍的老职工们赶来送别。）

（农场建起了鱼展馆）

（农场修建了名贵鱼养殖基地）

（鱼类生产深加工大大提高了经济效益）

（修饰一新的勤得利港江堤）

（鸟瞰同江市至三亚市高速公路起始点）

（2022年4月27日，中俄同江～下列宁斯库耶间的铁路界河桥正式建成通车，中俄大桥的落成增添了两国贸易通道，也繁荣了建三江地区经济。）

照片：勤得利风光

（本文作者曲洪智）

编者的话：

前几天我在电脑上清理以前的文件时，发现了20年前曲洪智记述上海知青重返北大荒寻访老连队情景的一篇文章，读着读着就让泪水模糊了双眼，便将这段文字抄录下来，配上几幅照片，本想请他过目后就分享给荒友们。不料刚刚编辑好就在荒友的微信群里得知曲老于今天早晨因病抢救无效，与世长辞了。恶耗传来令人悲痛不已，想起他生前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对知识青年的热情关爱，仿佛就在眼前。他的离世让我们失去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师长，失去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挚友，失去了一位德才兼备的黑土作家。他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走了，在北大荒广茅的原野上留下一篇篇滚烫的文字。

惊悉！今晨北大荒著名作家，我们的老朋友曲洪智因病去世享年88岁。深表哀悼愿他一路走好，家人节哀顺变。

2024年3月18日。

点评：

曲老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学前辈，50年代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到北大荒，长年工作生活在偏远的山清水秀的建三江勤得利农场。始终没改的山东口音是他的标配。只有小学文化的他，硬是靠三更灯五更鸡，在青灯茅屋之中，创作出诸多具有北大荒地域特色和生活气息的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早在70年代他就在《北方文学》杂志等重要文学期刊发表作品，是北大荒渔猎文学的开创者之一。他创作的反映北大荒早期拓荒者渔猎生活的小说集《网滩上》等作品，在黑龙江垦区广为流传。他创办的《江柳文学》杂志，努力培养文学新人，他亲自为青年作者改稿指导，建三江众多作家、诗人都是他的学生。他为人低调，品德高洁，创作刻苦，是北大荒作家中的楷模。

曲老晚年还担任了农场关工委副主任，获得了“最美北大荒人”称号，人们深为他的老当益壮精神所感动。

龙江依旧春风疾，世间再无曲洪智。想到既已远行的曲老，继而想到世人对胡适的评语，在此引用颇为贴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曲老安息！ 2024年3月21日

点评：

老曲的去世尤其对我来说是非常悲痛的。当年我们同在宣传部门工作，从工作关系逐渐变成了老友关系，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自调走后每次回农场都要见一面或吃顿饭，虽然老曲大我十好几岁，但每次见面就像老哥们一样总是非常亲切。

老曲为人实在，谦虚诚恳，办事公道，乐助于人，不图名利。更突出的是他把自己的全部价值用文学的形式奉献给了勤得利，直到終生。可敬的老头，祝他在天堂继续挥笔他所爱的《江柳》。 老曲一路有好。



点评：

青葱岁月留在北大荒，曲老用他的笔书写了我们的青春，曲老一路走好！

点评：

惊悉曲老驾鹤西去，勤得利的大才子离开了我们，不胜悲痛之致！愿曲老一路走好，亲人们节哀顺变！

点评：

勤得利这片黑土地还记得我们这些垦荒知青吗？我们要为你唱支歌！

点评：

看了以上摘抄，觉得我们都是来自芸芸众生，只是我们选择了开发建设北大荒，从转业官兵到知识青年，艰苦的岁月里我们一起流汗。 这种战友和官兵之间的情谊，是终身难忘的，是魂飞梦绕的。

很多战友，老乡，老前辈相继走了，大家心中那种不舍，真是切肤的痛。

回忆起往事，往事历历在目。

文章写的字字玑珠，流觞回味。

点赞👍🏻。

文如其人，我们悼念曲洪智先生！

点评：

感谢作者，我是上海知青，曾经在额图工作生活了8年， 那里山清水秀，吃鱼管够！兵团时期属工副业五连，现在的水产公司。

点评：

额图月亮湾，我们叫西大河，真太美了，我们曾在那里捕鱼，那年在西大河沙滩上，韩善地曾带我去挖甲鱼蛋，装了大半面盆，50多年过去了！韩善地您好吗？

点评：

新来还在那里,韩善周也在,就是他老伴沒有了。

点评：

离额图山西南8里地有一个养蜂场,盛产蜂蜜,河叉子能捕到鱼,夏天到蜂场盛一碗蜂蜜醮嫩黄瓜吃,真是太美啦!王新来你还好吗?祝您幸福美满!向韩善周问好！抽空到上海来玩玩,会会老友!上海欢迎你！

点评：

额图是我生命中的第二故乡！2004年我们一行26名上海知青回去过！重登额图山，黄德和老连长您还好吗？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祝您身体健康！幸福安康！

点评：

韩善地早回山东了。

点评：

28连是我们5连建的点，曾参与过开荒，住过帐篷，记得那年北大荒的雪来得特别早，1969年9月26日下午，在平整地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后来被调回了5连。

点评：

我们在1969年5月份派去修路，从28连一直修到额图，路边埋设了电线杆子，至今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