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治安法庭办案过程

一夫

治安法庭办案2024.03.06 回家乡探亲访友将近半年之后，周末刚回来，便接下周三这个民事案件。 美国所谓的治安法庭magistrate court，实际上是一种民事调和、仲裁法庭。法庭内除了法官一人，书记员一人，还有一员警察。余下的是调解员。法庭鼓励控辩双方在庭外‘私了’。也可以通过调节员居中斡旋，调解的结果，经由控辩双方达成协议，双方签字，调解员签字，再由法官签字，便形成法庭判决。到治安法庭立案，目前的费用是$81，当然，控诉方可以将此费用依附在控诉纸上，要求败诉方偿付。今天的案件，都是房客与房东之间关于拖欠房租，索要不果，业主实在无法，到法庭上讨要公道。 下午一点半开庭。法官在1:35到庭，照例的全体起立，就像中国学校里教师进教室时班长大声呼喊‘起立’那种阵势差不多。法官大约在75岁左右，瘦削白净，模样像已经逝去的老布什总统。法官屁股一落座，便开始了训诫式的独白。自话自说，就像一个老学究在给孩童们讲解《四书五经》。“自从1987年我就坐在这把椅子上至今，”法官的开台词。“我从事民法工作，比在座的有些人当中两到三个人的年龄加在一起还大，”他咧开薄薄的嘴唇浅笑。“老实说，哦，这样说未免粗鲁，但却实事求是，就是我对在座的各位的案子，丝毫不感兴趣。你们都是当事人，具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但是，”老法官清理了一下嗓门，“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因此，你们得据实告诉我。假如不讲老实话，那就激活了一个法律用语：欺骗！” 听众中有人的手机闹铃响了。在法庭上，是明确禁止手机开机的。“是我的闹铃响啦？”法官自言自语，还乔模乔样地回头看了一看，“早就该起床啦，”他和颜悦色地小声嘀咕。‘老奸巨猾’的法官老头，用他独特的方式化解了那个闹铃手机的主人的满脸尴尬之情。 “我在这里，充其量是你们的雇员，这里的坛坛罐罐，都是你们纳税人供给的。你们不需要有敬畏之心。据实道来。假如想办成案子，那么，你们得提供证据。还有，对于拖欠房租的房客，法律赋予我的权限是七天，就是说，七天之内你得缴纳拖欠的房租。八天不行。没这个权利。还有，别跟我哭穷。什么公司关门啦，没有工作啦，等等。都不是借口。人家业主得付银行的按揭，得付他的员工的薪水，他们自己也得养家活口。偿付拖欠的房租，天经地义。” （笔者小注：美国有许多经营租房的公司，提供各类的公寓房出租，是公司对房客的商业行为；而在中国，一般是房主把自己多余的空房出租，是个体行为。）下面的十来个‘听众’，包括本人在内，只得洗耳恭听。特别是本人，对于高高在上的法官老头的口念心熟的布道式的独白，打点起十二万份的精神去听去默记在心。因为我觉得，这种布道式的演讲，实际上别开生面，给在场的人上了一堂实实在在的普法课程。非常值得尽可能详尽地记录下来，对于感兴趣的相关读者，多少有所益助。同时，这样的办案手法，也值得参校模仿。接受本人翻译帮助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华南籍妇人。不太听懂我的普通话。在给她当庭翻译前，照例的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案情。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到法庭外的长廊上。她有一间四个卧室的独栋房子，估计也就在两百几十个平方吧，出租给一个墨西哥族裔的妇人。月租金$2800，每月第一天付清当月的租金，逾期一天，便得付逾期罚金（late fee）$400.元月份房客未按期付房租。房东在元月十七号将房客告上法庭。二月二十号，法警过来强行驱逐房客。搬出家具费用$500，清理垃圾费用$800（房客在后院堆积了半人高的垃圾！）房屋维修$2300，请人来消灭蟑螂（pest control）$800，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晓得到底索要多少，而且还要求房客偿付拖欠款加上其他款项的11.5%年利息。 在法庭上，法官要求原告，也就是房东，提供确切的价目单和相关的证据，我的当事人（client）抖动着手中一大摞字纸，拿不出具体的文件来。法官问：房客的保证金（定金）你收了吗？收啦！房东回答。你派了什么用场？法官问。修理房子啦，房东回答。法官说：“你这话，法庭权且当你没说，本法官什么也没听见。你的房客，大可以就这一码事情到法庭里来起诉你。到时候你就惹上大麻烦了。具体这租房定金该派什么用场，我不想在这里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那么你雇请一个律师，你的律师会告诉你的。”“那我该怎么办呐？”房东女人嗫嚅着。“赶紧找律师，花钱咨询。得趁早，别磨磨蹭蹭的，待到你的房客跑了，那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笔者同房东妇人一道走出法庭。“法官能够告诉我那个房客现在在哪儿吗？”女人问我。“法庭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个，”我耐心跟她解释。“按道理，我们走出法庭，我的服务就结束了。”我告诉她。我的服务费是由法庭支付的，与她无干。“不过，我再次提醒你，法官建议你聘请律师，得尽快，别等人家跑路了，后悔晚了。”“请律师，那得花费多少呀，”女人自言自语。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正抽身准备打道回程，却发现廊厅的桌子上有一个手机，看来是哪位粗心的律师或者是控辩人落下的。我抄起手机，大声问讯，却没人回应，只得走进法庭，把手机递给那位法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