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洋洗汤

撇捺

　　

下 洋 洗 汤

Atian

学校在闽西侨乡小镇一一下洋，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沿着弯弯的小河，链状般地点缀着温泉。当地居民、慕名而来的外地来客皆好来此“泡温泉”，俗称“洗汤”。学生和老师亦受益于此，春夏秋冬，时不时在“汤池”赤裸相见，有时难免尴尬。

于我而言，洗汤一般有两个时段。其一，清晨。越早人越少，汤池的水越干净。经常，五、六个年轻老师一起步行去，路遇熟人往往侧目且问:“干嘛去？”答曰:“洗汤！”参差不齐但响亮，然后大家一路大笑，真有点“浩浩荡荡”的感觉。

早上的汤啊，清澈得你心里虚无，那腾腾的雾气让你眼里缥缈。泡在温泉里，身体慢慢发热、发红，汗水顺着脸颊下流。心里什么都不愿意想，就是边搓边擦，搓尽一身的尘垢，擦掉一生的烦恼。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拥挤和喧闹。于是，起身，小凉一会儿。而后，穿衣回走，离开喧闹的汤池。路遇农妇早耕，顿觉心中豁然，兴致之至路边小摊一碗牛肉丸伴点思边辣酱，劲道中热汤下肚，快意之极。

其二，深夜。越晚人越少，汤池的水也干净。有时独自一人，偶尔三两人一块。昏黄的路灯下，孤单投影在空旷里，唯有走路的“沙沙”声伴我而行。有时，“飞车党”疾驰而过，刺破了难得的宁静。

深夜的汤池也是雾气腾腾的。解除一身的束缚在水里，放心地把身体交给温泉，努力地去找寻失重的体验，幻想赤裸地飞跃深夜去追寻那颗属于我的星星；在雾里，把内心全然交给深夜，努力地去忘却失落的感觉，梦想自由地穿越黑夜去追寻那颗属于我的太阳。

风起，凉意顿生。乃起，披衣点烟作沉思状，一缕轻烟随即袅袅翻越池墙，随河风飘逝，躁动而无处安放的心渐渐趋于平静。远处，粉红的灯在雾气中朦胧暧昧，我亦心无旁骛地归去。

离开温泉的日子算来快三十载了，偶尔跟故人聊起洗汤趣事，总觉渴望回到从前。听友人说，现在温泉已整修了，汤池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和屋顶，里头的设施也变好了。甚至，有些有钱人家或者商户把温泉引入家里，独享温泉的妙处或发展服务产业了。难过顿时涌起，在我无言的心里。悲欢交集中，写此文以感念收容我心的下洋“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