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雄午田

小龍

<p class="ql-block">凛冽寒风中,豆大的雨点敲打着车窗,高速公路上弥漫着白茫茫的雨雾,路上往来的车辆并不多。U盘里许巍的“故乡”歌声响起:“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驱车千里,我回到了那个让我思念的故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更有乡亲的关爱和温暖。</p> <p class="ql-block">2月4日春节前的几天,侄子婚礼请我回乡喝喜酒。我的家乡湖口镇承平乡,隶属于广东省南雄市,位于南雄市的东部。因村委会所管辖地多呈平坦地势,“呈平”与“承平”谐音,故名承平乡,谢氏集居地为午田村。午田村位于南雄城至湖口镇S342省道中间,村民以种植黄烟为主。一条小河划分新旧村屋,河道中建有一米宽长约二十多米连接新旧村水泥预制件的便桥。小河上游为农田灌溉修建的拦河堤坝,二月寒冷潮湿的天气,倾泻而下的河水水雾升腾笼罩着村庄,显得朦胧而神秘。村里弥漫着土榨花生油的香气,远眺金子岭青山如黛。祖先为避水患把村庄建在一山丘高地上,村头的大榕树覆盖1/3的村屋。树侧座西向东砖木结构的谢氏宗祠,斑驳老旧的外墙还是难掩它往日的荣光,充满历史的厚重感为村里最雄伟建筑。</p> <p class="ql-block">谢氏祠堂里“宝树堂”前村民在张帖对联,清洁神龛香案,为即将到来的春节祭祀活动做准备。村官正在祠墙上张贴去年的村收支明细榜。祠堂边因机械的替代而废弃的磨房,巨大的磨盘中间的孔洞象发出被遗弃的呐喊。村后田地里有一口古井,用红砂岩垒砌,外方内圆。从记事起就没见干枯过,泉水有一米多深,井水清澈,味道甘甜。井中有很多色彩斑斓俗称“花手巾”的小鱼,此鱼活力极强、善于打斗。以前这井水是整个村子的唯一生活用水,村里通了自来水后水井依然坚守在原地。</p> <p class="ql-block">祠堂出来还是先回老屋看看吧,在我心里用了老屋这个词,而不是家。父母不在了,那里也不是家了。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总能勾起尘封的往事。x革期间父亲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全家从外地被遣送回乡,我在此生活了3年。童年的嬉笑怒骂,家族的点点滴滴,全记在心头。我成了乡村顽童的头目,打架斗殴,绿野仙踪里掏鸟窝,捉鱼捞虾。见证了氏族村庄的繁盛和宗族团结的重要性。某一天,我正在村口遛着铁线圈,父亲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从城里开会回来。很高兴地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他已接到复职通知。从一个电影工作者改行到商业部门任职。父亲平反复职,我们全家离开了这里,并且越走越远,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如今父亲亲手盖的三间大瓦房,也因为年久失修,已夷为平地,原址上已长满芳草。房子没了,每次回乡只是中转一下,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茫然。</p> <p class="ql-block">一个高度依赖农业生存的乡村,产业结构发生变化。大量的青壮年流向城市,许多事物都在改变,村庄逐渐的衰败其实再正常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我真正成了一个游子。像以往那样每次我回乡,先到嫁到城里的大堂妹家去。我和堂妹堂妹夫很亲,落个脚,甚至小住几日,都没有关系。自离开家乡以后,就把唯一还留在村中的堂弟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每次回乡他都会放下手中农活在家中等我。我很佩服留在家乡的堂弟守着老人过着农耕平凡的日子,佩服仍然坚守在乡村建设上的年轻村官。</p> <p class="ql-block">小河对岸的新村紧靠省道342,这里停满了挂外地牌照的车辆。曾经夜不闭户的村民,新房子都大门紧闭。春节将至没有看到过年前家家户户晾晒做“片糕”的米皮,掛在竹竿上的“泡腌”板鸭,妇女们围在一起做糍粑,热气腾腾的景象,也没有看到寒冬中散放在田野上的水牛,还有站在牛背上颈部有白斑的乌鸦。回乡当天刚好是湖口镇墟日,中午乡亲们从镇里“付墟”采购年货回来。亲戚们欢聚在一起,到堂弟家做饭吃。我侄子是村中最靓的崽,他在忙着娶亲的事。我三叔自觉地蹲下,在灶头前用晒干的花生苗做燃料烧火,他一手拿着火钳,一手拿着竹子做的吹风筒。叔伯兄弟姐妹们有的当主厨、有的打下手。乡亲们嗜辣,辣椒炒辣椒是这里的特色。不小心撞电线杆眼冒金星和吃完乡村土菜的感觉是一样的,夹一筷子进嘴,嚼了两口不吐出来,就算完成了日常的修行。大家按乡村请客吃饭的规则忙碌着。此时此景,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眼前浮现出父亲在家乡组织村民活动,轮廓魁梧的背影。当你回首过往,发现一切都已经渐渐模糊,唯有曾经在乡村的生活依然在记忆深处。这是一种根源于灵魂深处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在城里我喝了不少,迷迷糊糊回下榻酒店,堂妹挽着我的手走在城里的大街上。遇见她开金店的朋友,朋友看着她问:“家里来客了?”堂妹立即说:“什么客,我哥!”堂妹的话让我感动,可是我知道,那个朋友问的没错,在故乡,我已是客!侄子的婚宴安排在第二天中午,要完成我从未见过的仪式后才开席。现场布置喜庆,并带着某种无形的喜气信念。如果叫乡亲们五点起来接大人物,估计没几个人,你要是叫他们五点起来接新娘,三点他们就到了,有的还一晚没睡等着烧鞭炮,结婚庆典在村里是天大的事。宴设城里的酒店,朴实善良的乡亲们向我晃动着笑脸,我当他们都是佛的信徒,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指引我,点化我。散席后我非常正式地把左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拍着对方的肩膀,伸出右手与乡亲们握手道别。然后转身返回车上,直踩油门单人单车,中途未停赶回珠海过大年。</p><p class="ql-block"> 谢军</p><p class="ql-block"> 2024.3.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