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对话——读孙君献文兄《甘肃内蒙之旅诗词七首》

欧阳仲媛

花了数周的时间，反复诵读孙君献文兄发表在湖南百侣吟诗社的《甘肃内蒙之旅诗词七首》，心就像一头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骆驼，慢慢地却又是紧紧地跟随着诗人的步履，在那片充满张力的诗性的土地上漫游，那铃铛声声，摇着阳光，摇着汗水，也摇着我的惊奇与感叹。

潇湘诗人孙献文 ， 河北钜鹿人 ，中共党员 ，大学文化， 湖南日报集团退休。湖南诗词协会会员，湖南老干诗词协会常务理事，《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湖南长沙分会秘书长。出版有《蕙兰集》个人诗集，作品见于《青年文学家》《启明星》《南方文艺》《苏州文学》《诗路》《老年人》等杂志，作品曾获得全国征稿赛二等奖、三等奖、优秀奖。

下面我们就一起先读孙君的原玉，然后我谈谈我的体会，来一场心灵与心灵的对话。

一、孙君原玉《念奴娇 • 七彩张掖》

波澜壮阔，瞰丘壑澎湃，纵流横壁。彩带纹图奇幻美，千色万年沉积。马饮松林，绿洲飞燕，今日全无迹。桑田沧海，上天惊世神笔。

霍将受命西征，匈奴断臂，设郡称张掖。博览故人丝路远，七彩走廊驼客。富庶甘州，乌江之米，张国通西域。祁连山雪，一声清脆羌笛。

在这首词中，诗人首先以“波澜壮阔”之诗情，引出一个“瞰”字，这便给诗人赋予了一双天穹之眼，使他能够从上到下地、全方位地考察、阐释张掖。

《七彩张掖》首先是自然的。自然的张掖最吸人眼球的当数造型奇特，色彩斑斓，气势磅礴的丹霞地貌。它是“丘壑澎湃，纵流横壁。彩带纹图奇幻美，千色万年沉积”而成的，是经过“桑田沧海，上天惊世神笔”而创造出来的！

《七彩张掖》当然也是历史的，诗人不仅带领我们回顾了“霍将受命西征，匈奴断臂，设郡称张掖”的那段金戈铁马的历史，还饱含深情地给我们讲述了“博览故人丝路远，七彩走廊驼客。富庶甘州，乌江之米，张国通西域”的丝绸之路的故事。最后诗人将他那“波澜壮阔”的情感，化为晶莹剔透的“祁连山雪”，融化在这片浸润在诗歌里的土地上，将他心头的赞美化为“一声清脆羌笛”，飘荡在这片有过心灵对话的天空。

二、孙君原玉《八声甘州 • 弱水胡杨林》

越沧桑不死立青天，耀眼水湾黄。叹妖娆百态，秋风瑟瑟，沙海林行。弱水三千情恋，湖静影霞藏。入画如仙境，盖世无双。

虽死千年不倒，更倒而不朽，笑傲苍凉。恰非凡魂魄，万古释辉煌。紧相依、夫妻真幻，问青春、痴守几茫茫？三千载、与乾坤伴，不朽胡杨！

跟着诗人孙君的脚步游过了《七彩张掖》，我们又随着诗人笔尖文字蜿蜒的墨水，来到了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的弱水河旁。说到弱水，自然就都会想起那句被传诵、讨论了千年的名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是佛主之禅意，也是红楼之爱情。

而弱水河旁，还有千年不死的胡杨林。胡杨生活在戈壁大漠，任凭沙暴肆虐、干旱盐碱侵蚀、严寒酷暑打击，却坚韧而顽强、寂寞而孤独地固守着千年不变的信念。因此，当诗人看到“越沧桑不死立青天”的胡杨林时，心灵也许受到极大的震撼 ，他感叹胡杨“虽死千年不倒，更倒而不朽，笑傲苍凉”。这是对在沙漠中艰苦求存的英雄——-胡杨的诗意描绘，也是对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的胡杨精神的由衷赞美！

诗人的赞美并未止于胡杨，而是由树到人，联想到人的如胡杨林般坚守千年的“弱水三千情恋”，赞美那种“紧相依、夫妻真幻，问青春、痴守几茫茫”的人间真情。诗人相信如胡杨的这种精神，这种真情，一定会“三千载、与乾坤伴”，永远不朽！

最后，我觉得诗人在短短几行词中，将“千”、“三千”这样的数量词，多次使用，拉大了我们视觉的时空，扩大了我们唯美的想象，厚重了我们文字的诗意，彰显出自然的壮丽和不朽的力量，这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三、孙君原玉《水调歌头 • 额济纳怪树林》

千古立荒漠，萧瑟旷无边。屈伸弯怪风彩，身影溅河滩。行若雄鸡高亢，铁马狼嚎悲壮，拔剑指长天。生死悟禅道，豪气盖枯残。

不朽骸，铸万象，笑尘寰。无声故事，沙国澎湃起狂澜。咫尺青山绿水，独此沙凉凄美，云笛伴孤烟。月下柔辉洒，魂梦九天间。

如果说《弱水胡杨林》是鲜活的、禅意的、爱情的胡杨林，那《额济纳怪树林》就是枯死的、纪实的、英雄的胡杨林。

   我们可以想象，当诗人站在据说有两千亩之广的荒漠上，看到遍布着无数棵干枯而死的胡杨，心中会产生怎样的激荡？他唱：“千古立荒漠，萧瑟旷无边”，顿觉天地之阔大，人世之渺小；他吟“屈伸弯怪风彩，身影溅河滩”，其中一个“溅”字，让我们仿佛看得到那一排排轰然倒下的身影，让我们听得到那一排排身影倒下时，重击浪花而发出的震天动地的轰鸣。接着诗人用更具象更细腻的笔触来描绘死而昂首的胡杨形象：“行若雄鸡高亢，铁马狼嚎悲壮，拔剑指长天”。

当我读到这时，溅进我脑中的不仅仅是铁干虬枝的胡杨，分明还有“拔剑指长天”的英雄。莫非这片怪树林中还埋藏着一段英雄的史诗么？！

我百度了一下：怪树、英雄。果然，一段壮美的守护黑城百姓安居乐业的黑将军的传奇战斗故事让我潸然泪下。

于是我懂得了诗人“生死悟禅道，豪气盖枯残”的深刻内涵；我懂得了为什么诗人要用近乎哭泣的声音来诵唱：“ 不朽骸，铸万象，笑尘寰”，“无声故事，沙国澎湃起狂澜”；我也理解了，当诗人回转眼眸，看到“咫尺青山绿水”时，怎会不倍感“独此沙凉凄美，云笛伴孤烟”呢？！

臧克家曾经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们的诗人他相信这片枯裂昂扬，形态扭曲的胡杨是不会死的，这些永远与胡杨相伴的铁甲白骨，即使死去仍岿然不倒的灵魂会永永远远“月下柔辉洒，魂梦九天间”的。

四、孙君原玉《七律 • 游金塔胡杨林》

栈道弯弯通水边，湖中影幻静蓝天

丛丛金塔醉秋日，朵朵白云悬水田

独孔涟漪桥渡客，神牛老子石听弦

似仙入画胡杨梦，别样风光沙漠烟

我真不知道诗人孙君是有多喜欢、多热爱、多景仰戈壁沙漠中的胡杨林，在他西行的七首诗词中，竟有三首是写胡杨林的。这次的金塔胡杨林，和前两片胡杨林大不一样，她是宁静的，柔美的，梦幻的。

甘肃酒泉金塔胡杨林，也算是个奇迹，他的奇特之处，就是他守着一湾生于沙漠中的金波湖。秋天的金波湖碧波荡漾，朝晖从胡杨林中透射而出，格外灿烂。诗人欣喜地放眼望去，只见“栈道弯弯通水边，湖中影幻静蓝天。丛丛金塔醉秋日，朵朵白云悬水田”。

读到这，我禁不住在想：为什么要用“丛丛”来形容金塔呢？难道这里有很多座金塔吗？再次百度却让我失望了。甘肃金塔县除了有酒泉卫星发射塔外，就只有一座金塔了，据说该金塔修筑于东晋时期，后来不知何时何缘故消失了。现在留存的这座“金塔”是1700年游击将军孙一贵倡导修建的，金塔县就是由这座“金塔”而得名。

那诗人为什么会用“丛丛”来形容金塔呢？好在孙君发表的这组诗词是图文并茂的，每首诗词的后面，都附有很多他实拍的照片。从照片里，我看到了沙漠之中的金波湖，湖中有鹅戏碧水，岸边游人穿梭，环绕湖周有大片大片的胡杨林，嫩黄色、橘黄色、金黄色倒映于湖底，树顶尖尖，犬牙交错，若丛丛金塔一般。我不得不佩服孙君用词的魔力，他总能激发你的好奇心和想象力，让你可以随着他的笔，不停地追逐、追溯，追求。

在照片里，我还看到了独孔桥上争相拍照的游客，金波湖旁倚牛而坐，向前眺望的石塑老子，他在看什么？他在听什么？诗人是这样描写这个场景的“独孔涟漪桥渡客，神牛老子石听弦”，继而诗人为通篇做了一个小结“似仙入画胡杨梦，别样风光沙漠烟”。真的很微妙，很唯美。

五、孙君原玉《七律 • 居延海观日出》

朦胧红染朔风吹，栈道人潮欲见谁

鸿雁悦霞镜中画，白鸥叼食指间追

望中珠彩破云出，著意芦花洒海知

老子骑牛仙逝迹，泱泱碧水满湖诗

去居延海看日出，当然是清晨。

“朦胧红染朔风吹，栈道人潮欲见谁？”居延海的清晨，北风呼呼刮来，应该还是有些寒意的。当朦朦胧胧的阳光渐渐染红了湖面，长长的原木栈道上，扛着长枪短炮彻夜守候的爱好光与影的人们如潮水般涌动，他们顶着凛冽的寒风，冒着刺骨的冰凉，彻夜倦卧在居延海的栈道之上，他们的镜头是想去见谁呢？

“鸿雁悦霞镜中画，白鸥叼食指间追。”此时，我们也可以想象诗人也随着人潮，心情激荡地向前拥挤，当他的镜头里飞来群群鸿雁与片片红霞漫天飞舞时，他立即激动地连连按下快门，镜头里留下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和那无尽的遐想；当一群群觅食的白色海鸥，围着诗人嬉戏打转，追着他，争食他手中的面包碎块时，他是否就像是看见了一群群美丽的天使，让他的心灵发出阵阵震颤？令那颗本是平淡寂静的心，又燃烧起久违的激情？

“望中珠彩破云出，著意芦花洒海知。”当诗人望着半空的太阳从彩云里钻了出来，露出了整张如珍珠般圆润的脸庞，周围的一切都在其金光的影响下变得更加鲜明；湖边茂密的芦苇，沿着湖畔铺开，那芊芊芦苇，倩影婆娑，妖冶浪漫，金色的花絮展露着的风韵，飘飘渺渺撒向湖海，更让人觉得魅力四射。

“老子骑牛仙逝迹，泱泱碧水满湖诗。”居延海有座老子塑像，塑像中的老子斜坐在黄牛背上，手捋银须，神情平和喜乐，而脚下的老黄牛的五官气质中似乎也有神仙独有的灵性。据传这是老子得道升仙的地方，不知这老黄牛是否借了老子的光，也一同升仙了呢？而这居延海的泱泱碧水里，不仅飘荡着大诗人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样瑰丽的诗句，还飘荡着苏武牧羊的故事，飘荡着霍去病、卫青、李广，曾几度率兵出征陇西，鏖战匈奴的史诗。

“泱泱碧水满湖诗”，让我们知道：居延海吸引我们，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国西北的最大湖泊，也不仅仅因为她是内蒙戈壁滩上极其罕见的“江南水乡”，更不仅仅是因为她那波光潋滟，天水一色的万千气象，她代表一个民族，代表一段史事，更代表着一种文化，承载着中华民族灿烂厚重的历史。

六、孙君原玉《沁园春 • 祁连山》

西北咽喉，玉壁冰封，万岭雪寒。贯东西莽莽，绵延千里，银川驰骏，昂啸苍天。蛇舞龙腾，纵横八县，天赐黎民牧草鲜。洪荒剑，护泱泱华夏，虎踞龙蟠。

曾经汉将扬幡，率铁骑嘶声震谷间。叹祁连山失，难蕃六畜，焉支山失，嫁妇无颜。筑就长廊，畅通西域，悦耳驼铃商道欢。冰魂俏，步云天歌放，雄美祁连！

这是一首壮丽的词，它将祁连山的雄浑壮美、历史底蕴和现代意义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读完这首词，我深深感受到了诗人对祁连山的热爱和敬仰，同时也对祁连山的历史和现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西北咽喉，玉壁冰封，万岭雪寒。”开篇一句，即给人以壮阔的景象，仿佛将祁连山的巍峨壮观、雄浑壮美展现在眼前。“贯东西莽莽，绵延千里，银川驰骏，昂啸苍天。蛇舞龙腾，纵横八县，黎民牧草鲜”，继而作者用了系列精准意象描绘山脉，将祁连山的地理特征，自然景观和牧民的生活画成一幅幅生动形象的长卷。但正当我们沉浸，赞叹这幅美丽画卷时，诗人突然笔锋一转“天赐洪荒剑，护泱泱华夏，虎踞龙蟠”，即透露出祁连山在西北地区的战略地位，仿佛它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同时也为下阕引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做好铺垫。

古时候，匈奴人称天为“祁连”，祁连山，就是匈奴语的“天山”。在词的下阕，诗人首先回顾了祁连山的历史，他写到：“ 曾经汉将扬幡，率铁骑嘶声震谷间”，让我们穿越两千多年的历史烟云，从中依稀可见祁连山的金戈铁马，以及一队策马而来的英雄身影：张骞，卫青，霍去病，李广······往事并不如烟。

“ 叹祁连山失，难蕃六畜，焉支山失，嫁妇无颜”，这个“叹”字，是诗人对失败了的匈奴人的悲悯。匈奴人被大汉铁骑逐出河西后，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祁连山牧场，他们在迁徙途中，时常吟唱着“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的悲歌。诗人的一个大大的“叹”字啊，是他对饱受战争之苦的底层人民的人文关怀，这种关怀是不分胜方，败方，汉族或是其他任何民族的。任何战争都是残酷的，任何战争给社会和人们带来的破坏和灾难，都是值得为之一叹的！也正基于此，今天的人们更加要珍惜和平，更加要努力地保护家园，这大概就是这一声重叹带给我们的现代意义吧？！

“筑就长廊，畅通西域，悦耳驼铃商道欢。”这些词句让我们感受到了丝绸之路的繁荣和祁连山在现代经济中的重要地位。祁连山是连接东西的重要通道，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节点。在这里，人们可以听到悦耳的驼铃声，看到商人们来来往往，繁荣了整个西域。

最后，“冰魂俏，步云天歌放，雄美祁连！”诗人用简洁有力的词语赞美了祁连山的美丽和魅力。读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妙，同时也对祁连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总的来说，《沁园春•祁连山》是一首感人至深的词。它让我感受到了祁连山的壮美和历史底蕴，也让我更加珍惜这片美丽的土地。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祁连山将继续发挥其重要的作用，为人类带来更多的美好和希望。

七、孙君原玉《八声甘州 • 嘉峪关》

叹横穿戈壁耸云天，高墙筑壕沟。望燧城墩堡，北南两翼，百里云楼。沙漠边陲锁钥，御寇止咽喉。三道叠防线，烽火无忧。

明代始修关隘，便开关朝貢，西域丝绸。正驼铃满载，商道马帮流。驻“洋关”、商家千户，使中原哈密多酬。雄关上、听羌笛颂，气壮千秋！

诗人的情感大约就是用来咏叹的，我刚在祁连山悲天悯人的咏叹中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诗人对嘉峪关豪气冲天的赞叹惊呆了！“ 叹横穿戈壁耸云天，高墙筑壕沟”。我想大约诗人也是被他眼前高耸的嘉峪关惊呆了吧？所以那一个“叹”字就不假思索地横空出世了！当他仰着头发出那声惊叹后，就按捺不住地登上了关隘，放眼瞭望：“望燧城墩堡，北南两翼，百里云楼”，于是他放心了：“沙漠边陲锁钥，御寇止咽喉。三道叠防线，烽火无忧”。

   诗人是熟读历史的，他说：“ 明代始修关隘，便开关朝貢，西域丝绸。正驼铃满载，商道马帮流。驻“洋关”、商家千户，使中原哈密多酬”。

这首《八声甘州·嘉峪关》通过描绘嘉峪关的壮丽景象和历史地位，展现了中华民族的勇敢和智慧。

在感受这首词的过程中，我们也仿佛置身于嘉峪关的雄伟城楼之上，感受到边疆的辽阔与苍茫。词中描绘的戈壁、高墙、烽火等元素，勾勒出一幅边疆的壮美画卷。同时，诗人通过对嘉峪关历史的追溯，展现了中华民族在漫长岁月中为保卫家园、通商往来所付出的努力和智慧。

这首词的手法丰富多样，语言生动形象，使我感受到了诗人对嘉峪关的深厚情感。在阅读过程中，我不禁对诗人的才华和审美产生了敬意。这首词所传达的宏大意境和深厚情感，使我更加珍惜和爱护我们伟大的祖国。“雄关上、听羌笛颂，气壮千秋！”

此外，这首词在句式和韵律上也非常讲究，充分展现了古典诗词的韵味。每句之间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线。这种精心安排的结构和优美的语言，使得这首词更加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