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书•惊蛰

杉

**婴儿车**

温暖的春节结束后，不曾想倒春寒一直持续到三月。朋友圈有人调侃：不开玩笑，感觉要被冷死在这春天里。我倒没冻死，但发现耳朵的确被冻坏了。周末，我和翔哥去温暖的万达里好吃一顿，在街上遇到好友推着一辆婴儿车，在寒风中阔步前进。他孙子坐在车里，懵懂无知的表情。

婴儿车是夏天坐的那种，一点也不遮风避雨。我说那么冷的天气还出来，不拍把小孩子冻坏？朋友说，不冷，一直走着呢。我就笑，不冷，一直走着的是你啊，那孩子在前面迎着风，哪会不冷啊！大人都很奇怪，时常会以自己的冷热体感来决定小孩子的体感。记得儿子小时候，常常就是因为儿子穿衣脱衣的问题与婆婆闹矛盾。

朋友手里的这台婴儿车很好掌控，但真不适合冬天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儿子出生后，也买了一辆婴儿车。非常漂亮，在当时算是花大价钱买的。他满月后，我就把他放在车里，可坐可睡，还有一层纱可遮灰挡光。唯一的缺点是我推起来有点吃力。后来他慢慢长大，婴儿车送给了谁，已经完全不记得。唯一可以确定地是，每一个小孩在长大的过程中，起码都坐过一辆婴儿车。

当然，有些孩子做过的婴儿车，远远不止一辆，冬天坐能遮风避雨的，夏天坐凉快透气的。时常在街上见到各式各样的婴儿车，有些简朴，另一些豪华。比如有一次见到一辆双座的婴儿车，里面坐着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婴儿车就像是她们的舞台，她们在上面尽情表演；婴儿车也如同一个流动的小世界，一路演绎着她们的成长和故事。

这些南来北往的婴儿车，见证着一个个小生命的诞生和长大。这一段温暖的保护，估计很少有小孩子能记住。通常能留下的记忆都在三岁之后，但三岁前举步维艰的经历，即便不记得，婴儿车也是实实在在地功不可没。

婴儿车是婴儿的另一种摇篮，有时也是玩具，更是一个安全的港湾。是婴儿认识世界的第一步。当年儿子就是从伸手去抓系在婴儿车旁边的小摇铃开始，慢慢看向婴儿车之外的世界。随着他们呀呀学步，小孩子不再留恋和需要婴儿车，世界就在他们摇晃的脚步中，一路铺陈下去。

但每一辆婴儿车，都蕴含着情感和记忆。即便婴儿车的走向不知所踪，但对于曾经推着它走过的每一路，都是小孩子和我们一起成长的记忆，即便那个孩子已变成大人，为人父母，又推着另一辆婴儿车，那曾经的记忆，回想起来，画面还是那么熟悉！

**白炽灯**

案桌前的LED灯突然坏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可换的备用灯管。因为的确已经用了很久没坏过，就以为它永远也不会坏似的。

想起LED灯的前生，那些用白炽灯的岁月，家里有一个不小的纸盒，里面备有各种瓦数的灯泡，以应对随时会发生的灯泡熄灭、罢工的事件。

与LED灯相比，白炽灯不仅寿命更短，更费电，而且灯光昏黄，倒是与曾经的那些岁月非常契合。朴素、简单、一点也不华丽。在那些晦暗的岁月，昏黄的灯光照着我们，也觉得很温暖。

最初，家里人都挤在一盏白炽灯下做事。准确地说就是吃饭的桌子上，小孩子做家庭作业，母亲缝衣服，父亲在加班。那时还没有电视，一盏白炽灯下，仿佛就聚拢了家里所有的温暖。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父亲争取到院子里另外两间小房子，昏黄的灯光就不仅从一个窗口透出，我们也拥有了自己的小光亮。这种光亮因不能在黑夜里长时间维持而显得特别珍贵。

写字台前的灯光明亮之后，家里其他的灯光就暗淡下来。那种黯淡，甚至影响了我们的心情，变得非常不喜欢黑夜来临。至今我都有一个习惯，一进家门就喜欢把灯都打开，不喜欢屋子处于黯淡的阴影之中。

如今房间里的LED灯很高科技，可以循环变三种灯光，最主要是耐用、且省电。我们渐渐习惯了它的好，仿佛是理所当然。也渐渐忘记了曾经的白炽灯，只在某些特定的瞬间才会想起。

比如，看见昙花开放的时候。那些年我们家有几个夜晚是透亮的，便是昙花一现的时候，父亲会牵一盏一百多瓦的大灯到阳台上，只为所有人清晰地看见花开花谢全过程。的确很美，但也很短暂。花谢，灯灭。太过明亮辉煌的时间，只可能是一瞬。

惊蛰

三月了，气温依然持续低迷。希望惊蛰一过，大地回暖。那些蛰伏一冬的生命，在深沉的夜晚之后，开始苏醒，探出碎裂的冰面，窥探这春寒料峭的世界。

惊蛰是一首未完成的诗，每一个惊醒的瞬间都是一个崭新的句子。冰冷的寒夜终将过去，温暖的春风即将吹拂。惊蛰是生命的力量，惊蛰也是时间的消融。生命在此沉醉，时间在此凝滞，世界在此变得更加真实。

花园里，凌霄花还在沉睡，但绣球花的叶子已经吐露，如嫩绿的花朵。她们距离青春年华不过是几个暖阳而已。油菜花开了，其余春花也都蓄势待发，岁月又开启一个轮回，我们追随花开的声音，就能走进春天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