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喝酒的父亲

佳青

每当看到节日里人们推杯换盏的欢快场面时，我就禁不住想起爱喝酒的父亲，心中顿时五味俱全。

从我记事起，酒就一直伴随着父亲。听母亲讲，父亲的酒兴是我姥爷熏陶出来的。丈母娘疼女婿，父亲每次陪母亲回娘家，姥姥总要炒上几个菜，让父亲和姥爷尽兴。长此以往，父亲的酒量从无到有、由小到大，慢慢地爱好上了喝酒。

父亲能喝酒，与他年轻时的工作环境不无关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亲在村里当民兵连长，接着被提拔到公社“战山河”民兵营任一连指导员，后又干上了公社拖拉机站站长。八十年代初，父亲回村担任财贸书记，时常到外地出差，这些环境无不为父亲创造了更多的喝酒场合和机会。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由于家里无劳力，父亲就回家专门种起责任田了，别无所求，喝酒自然就成了他最大的爱好和乐趣了。

由于家庭条件所限，父亲平日里喝的是散装酒和老白干，稍微好点的瓶装酒，都留着款待客人。父亲喝酒条件的改善是在大姐结婚后，因为姐夫在国营酒厂上班，能买到真装酒，价格还便宜。姐夫源源不断的酒供应，满足了父亲居家就餐的酒需要，以至于父亲后来喝酒也舍得了，一顿变成了二顿甚至三顿，酒量也逐渐大了起来，我们形容父亲说一年能喝掉一个火车皮的酒。当然，我们就业和成家后，逢年过节也要给父亲买酒喝，但与姐夫相比，我们自愧不如，姐夫在困难时期满足了爱喝酒的父亲，这是需要一大笔开销的，无疑减轻了家里的经济负担，我们至今也是很感激姐夫的这份孝心和贡献。

父亲喝酒算是有节制，平日每顿只喝2两，不过量、不贪杯。不过来客后，父亲就变得热情大方了，一下能拿出好几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频频让客人品尝，美酒飘香，父亲开心，有时酒就多了，等客人一走，倒头就睡。母亲为此不知埋怨过父亲多少次，怕他喝坏了身体，二人平日吵架也多是由酒引起的，但由于父亲原生态急躁、耿直的性情，母亲的唠叨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其实，我们倒是喜欢父亲喝点小酒。主要是父亲喝上酒能多吃点饭，否则吃不好饭。再是父亲喝点酒也能缓减一天的疲劳，对身体有益。同时，通过参加酒席也能多接触一些人，在相互交流中，排解一下寂寞感。有时看到父亲喝酒愉快的样子，我内心还真希望家里能多来几次客人，好让父亲开心。还有一条原因，父亲喝酒时也是全家交流最多的时候，父亲平日不苟言笑，我们都打怵跟他说话，但父亲喝上酒后，话就多起来了，也容易接近，我们也敢于替母亲批评他，这个时候父亲满脸堆笑，显得相当温和。

有一年，老家院子里要人工清理压水井， 为了安全，井口挖得上宽下窄，要用系着绳子的水桶从井底一桶一桶地把淤沙提上来。父亲找来邻居当帮手，但怕别人下去危险，就自己下到足有10米深的井底往外清淤沙。下井前，父亲为了驱寒暖身，特地喝上几口老白干，在井下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淤沙清理干净。我至今佩服当时父亲喝酒时的豪壮与胆气。

父亲生活检朴，下酒菜是母亲平常用灶锅做饭时蒸的家常菜，外加一盘咸菜，印象中从未见过父亲要母亲为他专门准备。父亲喝酒从不浪费，不论什么样的酒，都喝得有滋有味，难舍最后一滴，按父亲的话说是，白酒都是粮食造的，浪费怪可惜的。父亲喝到酒兴时，还会生发一些人生感悟，告诉我们醉酒会失态、伤身体，容易误事。做人要像喝酒，要学会随遇而安，不能好高骛远等等。父亲在外闯荡多年，有很多切身体会和经验之谈，这也是给我们的警示。得之淡然，失之泰然，处之坦然，父亲喝出的分明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