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始几乎每年都要去杭州二、三次,曾参访过灵隐寺,也曾参访过净寺,虽心心念念,却唯独未曾到访过位于浙江余杭境内江南五山十刹之首的千年古刹径山寺。2024年春节,一个非常偶然的机缘了却了参访径山寺的心愿。此番因缘巧合值得一记。</p><p class="ql-block"> 甲辰正月初三午后,范教授提议去位于浙江省德清县东部的新市古镇走走。新市古镇拥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江南水乡古镇中风貌保存较为完整,富有风俗民情特色的代表。新年中去体验一下古镇中的民风民俗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范教授驾车,一行四人随即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漫游。</p><p class="ql-block"> 离开荀庄后,坐在副驾驶座的范夫人王导查看手机导航,说去新市古镇路有点远,时辰不早了,还是去附近的瓶窑古镇看看,大家一致同意。曾去过几次新市古镇,而瓶窑古镇却未曾踏足,只是从书本上了解到瓶窑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与良渚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瓶窑镇是中华5000多年文明史的实证地——良渚古城遗址的所在地,位于浙江余杭的轴心位置,是连接良渚文化、运河文化、径山禅茶文化的中心节点。去实地看看也是不错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行驶途中,因看错手机导航,王导告诉大家离径山寺只有8 ㎞,不如去径山寺吧。行驶途中再次改变了目的地,而这一次的改变不仅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一行人更是与径山寺结下了一段佛缘。</p> <p class="ql-block"> 之前在阅读一些与日本相关的书籍中得知,径山寺与日本佛教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是日本佛教临济宗的重要道场,同时也是日本临济宗的祖庭。在南宋中后期,中日佛教交流愈加频繁,中国寺院的不少高僧大德被请去日本弘扬佛法,又有不少日本僧人来访并学习禅法。这些中国高僧和日本僧人不仅将中国的禅法传播到了日本,还把中国的茶经典籍和径山茶籍以及禅院茶礼引入日本,逐渐发展成了今天的日本茶道。因此,径山寺不仅是日本佛教临济宗的发源地,而且对日本茶道的形成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径山寺,径山茶在日本的知名度与寒山寺不相上下。</p><p class="ql-block"> 据资料记载,中国古代无禅寺,至五代吴越王钱镠皈依禅法后,将江南各寺之教寺改为禅寺,于是禅寺渐多。宋代江南禅刹兴盛,宋宁宗时,有大臣请奏设立江南禅寺的等级,标定禅院的五山十刹。始定江南禅寺之等级,设禅院五山十刹,以余杭径山寺,钱塘灵隐寺、净慈寺,宁波天童寺、阿育王寺,为禅院五山。钱塘中天竺寺,湖州道场寺,温州江心寺,金华双林寺,宁波雪窦寺,台州国清寺,福州雪峰寺,建康灵谷寺,苏州万寿寺、虎丘寺,为禅院十刹。五山位于所有禅院之上,十刹次于五山。</p><p class="ql-block"> 径山寺始建于唐天宝年间,距今已有1200余年的历史。千百年来寺院高僧大德辈出,特别是在南宋高僧大慧宗杲主持径山法席后,更是盛极一时。在其鼎盛时期,寺院建有殿宇楼阁1000多间,寺僧1700余众。南宋孝宗亲书“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匾额,又赐以《圆觉经解》,故径山寺又称“径山万寿禅寺”,被列为“江南禅院五山十刹”之首,这才有了敢称“天下径山”的底气。</p> <p class="ql-block"> 径山万寿禅寺</p> <p class="ql-block"> 径山寺位于海拔700多米的山顶,需在集散中心换乘免费接驳车才能到达。上车后原以为没有多少路程,接驳车沿公路行驶,一路上少有车辆和行人,只看到道路两旁的竹林和树木掩映下的一幢幢农户的房子飞快地向后退去,车子开的很快,并不像马上就要到达的样子。感觉路途有点远啊。开了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了盘山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盘山公路,路窄坡陡,一个弯道紧接着一个弯道,车子一面紧贴着崖壁,一面则是悬崖,随着盘山公路不断盘旋上升,远山浅黛入眼,近处茂林修竹摇曳,可见山下蜿蜒的山路和散落的村庄城镇。</p><p class="ql-block"> 驾驶员凭借着娴熟的驾驶技术把车开的飞快。到达山顶停车场时,正是下山的高峰时段,看到下山的游客排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长队伍在等候接驳车。一行四人与下山的游客逆向而行,走到山门处,下山的队伍还在沿山路逶迤,候车的人群神闲气定,并不着急。</p> <p class="ql-block"> 等候下山的游客队伍望不到尽头</p> <p class="ql-block"> 沿正门入口处台阶拾级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照壁墙,上面写着“双径归堂”四个大字。照壁背面“天下径山”四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未见落款,不知由谁题写。</p> <p class="ql-block"> “天下径山”照壁</p> <p class="ql-block"> 宋代是径山寺最鼎盛的时候。近年径山寺进行了一次全面整修,整个寺院按照宋代建筑风格进行了复建。因此各大殿都显得簇新亮眼,大有重现“江南禅院五山十刹之首”的气魄。</p><p class="ql-block"> 释迦宝殿为重檐歇山顶建筑,气势宏伟。殿内供奉着佛祖跏趺坐于莲花座上,庄严肃穆,与其他庙宇中金装的佛像不同,径山寺供奉的佛祖仅用素色装饰,与宝殿简朴的装饰极为协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释迦宝殿</p> <p class="ql-block"> 在释迦宝殿后面看到一幅由刘海粟先生题写的“度一切苦厄”的匾额,此句出自《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但不知刘海粟先生与径山寺有何渊源,何时为其题写匾额。存疑。</p> <p class="ql-block"> 释迦宝殿后面的潮音堂供奉的是大智文殊菩萨。文殊菩萨在佛教中代表智慧,被视为德能广大,智慧光芒普照十方。</p><p class="ql-block"> “潮音堂” 匾额由南宋著名禅师无准师范题写。无准师范(1179-1249),俗姓雍氏,四川梓潼(绵州梓潼县治)人,被誉为“南宋佛教界泰斗”,在中国茶文化传播日本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p> <p class="ql-block"> 潮音堂</p> <p class="ql-block"> 文殊菩萨</p> <p class="ql-block"> 潮音堂正在展出《澹然世界寛 宋元明清禅宗墨迹展》,一行人拾级而上踏进潮音堂,迎面正是一尊半跏趺坐于狮子上手持如意,宝相安祥的文殊菩萨。</p><p class="ql-block"> 禅宗墨迹在供奉文殊菩萨的潮音堂展出正是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了。展出的每一幅法宝墨迹,书写者皆与径山寺有着甚深的法缘,或为径山寺祖师、或为法嗣法侣、或为居士大德,每一位笔端所书写的正是独特的禅者心迹。心迹化墨迹,澹然亦灿烂。 </p><p class="ql-block"> 墨迹展中有一幅“客来一杯茶”的书法作品,引起了我的注意,落款是“黄檗木庵书”。木庵即木庵性蹈(1611-1684),福建晋江县人,俗姓吴,是继隐元隆琦之后,在日本弘扬黄檗宗的第二代祖师。清顺治五年(1647),木庵到黄檗寺参见隐元隆琦,成为其嗣法弟子。后又应已东渡日本长崎崇福寺的隐元隆琦召请赴日,先住长崎福济寺,后协助隐元开创黄檗山万福寺。1664年,隐元退居后,木庵继席成为黄檗第二代宗祖,临济正传第三十三世。</p><p class="ql-block"> 木庵法师的书法师学赵孟頫,喜用粗笔豪放地单写行书,圆劲雄浑,间以飞白,落款习惯配一行细瘦的连绵草书“黄檗木庵书”。他与隐元和尚、即非和尚并称为“黄檗三笔",对当时日本江户时代的宗教及文化均具有深远的影响。</p><p class="ql-block"> 因前两年曾镌刻过启功先生的书法“喫茶去”作臂搁,在此之前还把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冷印社社员、全日本古典篆刻研究会会长、著名篆刻家陈铭屋的书法“喫茶去”镌刻制作成臂搁。故在这幅“客来一杯茶”作品前观赏了很久,脑中顿时闪现一念,这幅书法作品与“喫茶去”所表达的含义相辅相承,把它刻在竹上制作成臂搁,时时欣赏岂不妙哉!</p> <p class="ql-block"> 展出的最后一幅墨迹是日本室町时期临济宗禅僧一休宗纯所书“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一休宗纯与道镜、空海并称日本三大奇僧,在佛学、诗文、和歌等领域均有非凡的成就。</p><p class="ql-block"> 与王导在这幅墨迹前边看边议论着,引起了一旁的一位女志愿者的注意,上前与我们打招呼,与我们交谈后,提出愿为我们引见寺内一位拥有台湾本硕学位和北大博士学位的法幢法师。我们当然欣然同意。</p><p class="ql-block"> 志愿者在征得法师的同意后,带我们一行四人绕到潮音堂后面大殿。注意到大殿门口有一块“径山寺图书馆”的小牌子。原来径山寺图书馆就在潮音堂的背面,位于潮音堂二楼。</p><p class="ql-block"> 一行人换上图书馆专用的绒布鞋套后登上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位着黑色海青服的尼僧迎接我们,即是法幢法师。法幢法师是径山万寿禅寺藏经阁图书馆负责人。</p><p class="ql-block"> 二楼是一个很大的书库,映入眼帘的是沿墙一圈开放式书架,中间排列着整齐高大的书架,书架间仅容一个人通过,楼梯上来后就看到两边的书架间,有一张非常大的长桌供阅读者使用。但并没有看到有读者在此阅读。图书馆书架的布置看上去与公共图书馆别无两样,但进入图书馆后感到被一种沉静,安祥的气氛所围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气场吧?法幢法师带领我们参观图书馆的藏书,经过一个个书架间,不时停下脚步,指着架上的图书为我们介绍其内容,来历,出版方。 </p><p class="ql-block"> 径山寺图书馆收藏有国内以及日本和东南亚出版的各类佛教典籍,佛教界各高僧大德的著作,佛教刊物。听法师介绍,一切与佛教相关的著作,书籍,报刊,绘画都在径山寺图书馆的收藏范围。我在书架上不仅看到了灵隐寺主持巨赞法师的著作,还看到了弘一法师弟子丰子恺先生的《护生画集》,以及一些很有年代感、纸张已经发黄的书籍和报刊。在一排书架中间有一个带木门的书柜,法幢法师打开书柜门,原来里面存放着图书馆收藏的几册《宋画全集》,法师告诉我们这几本画册中都有关于佛教题材的绘画,所以也被图书馆收藏。《宋画全集》全书包括图册与文献两部分,共有 8 卷 32 册。多年前曾在范教授的办公室见过《宋画全集》,装满了一大书柜。而王导作为《盛世修典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长纪录片的导演,《宋画全集》的纪录片正是她几年前所导演拍摄的,看到这几册《宋画全集》恰似如遇故人,颇有亲切之感。</p><p class="ql-block"> 参观完图书馆,法幢法师带大家上三楼藏经阁。藏经阁正中位置安放着一座佛龛。众人合十礼佛后,法幢法师向我们介绍藏经阁收藏的各类佛经。</p><p class="ql-block">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架上的《径山藏》,煌煌226巨册。《径山藏》是我国从宋朝到清朝之间收书最多的大藏经,大量收录了先前的大藏经未曾收录的各部典籍,包括各禅门宗派的诗僧语录和著作。《径山藏》的刊刻时间从明万历七年(1579)开始,至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内容包括正藏、续藏和又续藏,历时百多年才全部完成。这在中国出版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径山藏》早期的刻书成果普遍被认为较为精良与工整。</p><p class="ql-block"> 书架上还收藏了一套《嘉兴藏》。据说这是中国晚明时期开雕的私版大藏经。这部藏经先在各处分刻,最后集中版片储藏于径山化城寺,另外它的版式改变了向来沿用的烦重的梵筴式而采取轻便的方册即一般书本式,因此得名为《径山方册藏》。又因为此藏后来全部由嘉兴楞严寺经坊印造流通,所以也称《嘉兴藏》。我猜测最初的《径山藏》与《嘉兴藏》的最大区别是版本的不同,以及公刻与私刻的不同,形成了两种名称。</p><p class="ql-block"> 除了用现代印刷技术印制、装帧的经书外,藏经阁的书架上置放着很多线装经册,令人叹为观止。</p><p class="ql-block"> 结束了藏经阁的参访,众人移步回到图书馆阅览桌前坐下,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后,法幢法师建议我们去禅院各处参观一下。只是时间在悄悄溜走,不知不觉中已是傍晚五点多钟,法师得知我们是搭乘接驳车上山的,忙指示陪同我们的志愿者联系停车场是否还有下山的接驳车。在得到停车场的答复后,一行人向法师告辞,十分感谢她百忙之中带我们参观和介绍。临走前,法幢法师向我们赠送了由她参与编辑整理的《澹然世界寛 宋元明清禅宗墨迹展》纪念册。</p><p class="ql-block"> 藏经阁和图书馆是禅寺的重要场所,在整个参观过程中不敢造次,均未拍照。</p> <p class="ql-block"> 一场说走就走的漫游,不经意间成就了一堂生动的佛学课。</p><p class="ql-block"> 此行的小插曲是,我们赶上了最后一辆下山的接驳车,最后上车的范教授匆忙中忘了把乘车券交还给山上的检票员,留给了我作纪念。</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来后特意查了一下,从集散中心到山顶的径山寺约 14 ㎞ 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