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系列之六《家乡的酸枣地》

风中云

<p class="ql-block">  驱车回老家,看望因病身体虚弱的父亲,家门紧锁,邻居告诉我父亲去遛弯了。于是打电话唤回。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出现在街巷尽头。</p><p class="ql-block"> 当瘦小身影出现那一刻,我心里一阵酸楚。爸爸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棒小伙,有的是力气。可眼前的父亲走路都有点颤巍巍的,真是岁月不饶人啊!</p><p class="ql-block"> 趿拉趿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父亲来到我的身前:“二头回来了啊”。“嗯,有空回来看看你”。“我妈呢?” “去二块(地名)砍棒子秸去了,自己去的,我这不干不了活儿嘛……”</p><p class="ql-block"> 父亲哆哆嗦嗦地开了门,我陪父亲到屋里随便攀谈了几句。“那么远的地,就我妈一个人去的?”“那咋办,我又干不了活”父亲神情中有些沮丧。</p><p class="ql-block"> “我去吧!”我对爸爸说。“你去?能找到地方?挺远的呢!”父亲边说边给我找了把镰刀,临走时又递给我一把“你妈走的急,拿错镰刀了,这把好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驱车走上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山路。这条路小时候经常走,春播、夏管、秋收、冬藏……拉水、担粪、浇水,许多活都干过。小时候,坐在爸爸赶的牛车上,嘎嘎悠悠地别提多舒服……</p><p class="ql-block"> 还是小时候那条山路,崎岖不平。路中间被车轱辘轧出两条深深地沟,一不小心就会让车辆“拖底”。我家这块地是离家里最远的,一路都是上坡,不知是什么年代,勤劳的农民在山膀子上开出一片地,生产队时分到我家,当做口粮地,一直没变过。</p> <p class="ql-block"> 顺着土路一路向山上开,脑海里回想儿时的往事。那时候没有汽车,我都是坐在爸妈自行车后座跟着下地,有时候爸爸赶牛车或驴车来,天不亮就套车,天漆黑了才回家,一去就一整天,中午带好干粮和水。不过,野地里有许多好玩的,蚂蚱啊、田鼠啊、小鸟、野兔子等,当然,也有蛇。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草,最令人陶醉的还有许多野果子,如欧李啊、野葡萄、酸枣啊、老瓜瓢什么的,碰到叔叔大爷的也许给个苹果、梨啊,觉得挺幸福的。一到春天,这里野花满地,野菊花、蒲公英以及不知名的野花铺满山坡,躺在满是野花的山坡上,闻着百草香,沐浴着刚升起不久的阳光,甭提多舒服。一到秋天,又大又圆的野果子挂满枝头,酸的、甜的、涩的都有,不断冲击你的味蕾,让人流连忘返……</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知啦”一声拉回幻境中的我。下车一看,酸枣枝条在车身上划出了几条又细又长的“白道子”,路越来越窄了。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一路向南,一路向西。费力地搜寻儿时的记忆~向南走。于是驱车向南开,路越来越窄,地面上漏出许多高低不平、形态各异的山石,车底、车门不时传来咔咔响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p> <p class="ql-block">  走着走着,山路越来越窄,已经不能再向前行驶了。于是下车步行并不住地向远处眺望,寻找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哪有个影子啊,只见松树、核桃树星星落落地点缀在小山坡上,看不到人影儿。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走错路了呢?!正在自己踌躇不定的时候,忽然听到咔咔的砍玉米秸声,循声望去,恍惚看到个人影在动。紧走了一段路,到了声音所在之处,定睛一看,不认识的两个人,看年龄70多岁,正在砍玉米秸。于是上前询问,得知这片地已属于邻村的地,呀,自己真走错路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拨通了妈妈电话,询问自家地的方向。妈妈描述着,这个小屋、那片核桃树等等,茫茫大山里,找个小房子和核桃林谈何容易。于是,和母亲约定原路返回,母亲下山来接我,咳!自己家的地都忘了在哪儿,真的很惭愧。</p> <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掉个头,顺原路返回。又回到起初的那个岔路口,这次往西走是不会错了。又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母亲熟悉的身影,她站在小土丘顶,手中摇晃着围巾……像小时候跑丢了很久,突然发现妈妈一样,眼泪忍不住流下来……</p><p class="ql-block"> “儿子,这么远的路你干啥来?妈一个人能干”妈拉着我的手说。</p><p class="ql-block"> “怕你累着,另外跟你做个伴儿”。妈妈习惯性地掸了掸我身上的土。“不过,妈挺感动的,知道心疼我……”说着,老妈眼圈通红。</p> <p class="ql-block">  把老妈骑的电动车放到路边,扶老妈上了我的车,又重新往山上走。“这地是咱家最远的一块地,到家得10多里地呢,而且还不好走”妈妈解释。“嗯,我小时候来过,不过得有30多年了,那时候好像比现在好的多,山上都是松柏树”。“是,现在好多树都放了,种了庄稼……”</p><p class="ql-block"> 我们边走边谈,大多都是美好的回忆。车辆在颠簸的山路上又走了半天,终于到了自家的地头。地块不大,母亲说有一亩三,东低西高,靠天吃饭,因为离家太远,收起庄稼很不方便,给谁都不要,又不能撂荒。所以70多岁的母亲来打理,以往父母一起干还不显太累,可今年父亲身体虚弱,只有母亲自己干了。眼瞅着别人地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春雨一下开始播种了。可我家的玉米秸还没砍呢,母亲有点着急。</p><p class="ql-block"> 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拿起镰刀砍起玉米秸来。小时候,也是这样跟在父母屁股后头,只不过,干活少,玩得多。</p> <p class="ql-block">  边说边笑地砍着玉米秸,母亲也非常高兴。说到兴处眉飞色舞,说这片地虽远,但到秋季地边酸枣长得特好,因为远,谁也不到这边打酸枣,只有妈妈一个人打酸枣,每年能卖几十到几百元钱。于是,停下镰刀,问妈妈:“就是炕席底下的钱?每年给我交学费的?”“可不是嘛!每次打酸枣挣的零钱我都攒起来,放在炕席底下,留着给你交学费!”</p><p class="ql-block"> 我再一次停下镰刀,不由地向地的四周望去,确实,一片片酸枣树,只不过立春刚过,土地没有开化,看着有些荒凉。当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必将绿意盎然、枣花飘香、蜂蝶起舞,当秋天到了的时候,这里成串灯笼似的大红酸枣挂满枝头,一位头戴头巾、腰围围裙的妇女在挥舞棍棒、手摇簸箕打酸枣,将卖酸枣攒下的零钱置于炕席下……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p> <p class="ql-block">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阿!”妈妈一句话把我拉回现实。玉米秸就要砍完了。于是我鼓了口气:“妈,你歇着吧,剩下的都是我的了!”</p><p class="ql-block"> 活儿顺利地干完了。母亲叉起腰,顺地边缓缓地一套了一圈,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是在用心在抚摸着这片带给她财富、幸福、美好回忆的酸枣地,可也带走了她的青春、她的梦想,留下的却是茫茫大山、斑驳土地和伤痕累累、枯枝败叶的老酸枣树……</p><p class="ql-block"> 突然感觉,妈妈不就像眼前的酸枣树吗?!不惧严寒酷暑、不怕风吹日晒,甚至不怕刀砍火烧,常年生活在大山一角甚至悬崖峭壁,无怨无悔,甘心情愿将自己的繁花献给春天,把自己的果实献给秋季,无私奉献、任人采摘。老了落个满身伤痕累累、疤痕满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拉着母亲找到自己电动车,母亲让我先走,我怕汽车扬尘呛着母亲,遂让母亲先走。母亲有些笨拙地骑上电动自行车,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小时候,我上学或出远门,母亲也是这样的看着我、盯着我,直到身影消失……</p><p class="ql-block"> 回头望向这给我以温饱财富、让我完成学业的大山和那片酸枣地,再想想日渐老去的父母,心中五味杂陈。</p> <p class="ql-block">  冬去春来,定会春暖花开。一年四季,春华秋实,四季更迭,各有各的美,那是自然的规律。就如你我,均来自自然的馈赠,生于父母、终归尘埃……</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