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时光（连载三）

吴言（谢绝私聊）

（四）回到乡下

回到老家一切都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其实所谓老家根本没有我们的家，我们在那里只不过是多余的人，是被遗忘的人，是到农村抢食地盘和食物的人。农村耕地有限，我们到了那里队上必须分给我们土地耕种，还要给自留地建盖房屋。开始到哪里因为没有房屋，我们只能分散居住在亲戚家里，算是有了一个安身之处。记得奶奶她们家就在我们后来建盖房屋前面一个小坡上，距离我们家也就20米距离。奶奶很古怪，对母亲不好，她的右眼睛好像是瞎了一样，眼珠不亮而且白多黑少，她的脚很小，是那种旧社会封建残余裹小脚时留下的，她们那一代女性都裹脚，穿着尖尖的小鞋，走路时迈步很小，看起来非常艰难，个头也不高，精神还不错，因为和母亲关系不好，所以不太搭理我们，我们也对她没有好感。爷爷还算客气，个子瘦高，只是在家不能做主，听奶奶的话，不敢和我们家走的太近，平时也不来往。

奶奶家房门前小坡边有一颗弯弯枣树，结满了绿色枣子。枣树上有很多麻辣叮（我们老家叫茴茴，当然至于是哪个字我也不知道，反正那玩意会叮人，只要接触到它，它会用身上的绒毛把你的皮肤扫的生疼，还会浮肿，据说是剧毒）。开始我并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厉害，也没有见到它寄生于树干上，爬上树采摘枣子，谁知被那种害人的虫子蛰到手背，疼得哭爹叫娘。母亲见状便拿些盐水之类的往被蛰的红肿手背搽抹，相当于现在的消毒，一两天后红肿的地方才消失。过后想想，再也不敢攀爬枣树摘枣子。

奶奶家右侧面是一个大陡坡陡坡足有5、60米，下陡坡后大约100米是一个池塘，池塘面积不算大，也就一亩地左右，水也不太深，冬天结冰，可以在上面溜冰，夏天可以洗澡。我们家前面是二叔家，他们家距离我们家也就30米远，刚到时二婶还客气，帮我们洗脸，问寒问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和我们家发生了矛盾，就不再亲热，平时也很少来往。

记得刚到时，父亲张罗着建盖房屋，村里很多人都来帮忙，平整地基、到河边割芦苇、砍伐树木做横梁等。房屋墙体是泥土制成，用两块木板捆绑在两边的立柱上，木板相隔中间填上泥土，然后用巨大的石锤憨实泥土，一层一层往上磊，憨实后土墙便是房屋墙体，坚固耐用，房屋顶端担好圆木横梁，屋顶上使用芦苇编织成芦苇排作为屋顶，屋顶上浇筑水泥，就建盖好了我们居住的房子。一家人就算有了一个安居的小屋，房屋面积也不大总共有三间，我们兄弟4人住一间，两个姐姐住一间，另外一间是父母住，床是用砖头支砌而成（我们老家叫炕），与厨房的灶相连，平时做饭时利用灶产生的热能给床供暖，即可以做饭，又能取暖，可谓一灶两用，河北冬天很冷，那时国家没有专门的供暖设备，只能自己解决供暖问题。

（五）过年

几天后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杀猪、杀鸡忙的不亦乐乎。我们家与众不同，刚到此地，没有养猪也没有养鸡，置办年货成了问题。父亲把房屋建盖好后回昆明继续工作，留下了母亲带领我们大大小小8个人。好在老家亲戚多，大家帮忙，三舅把三姐、我和弟弟接到他们家过年，姥姥就把母亲以及二姐和大哥、二哥接到他们家过年。三舅家距离我们家也就两公里路程，只是不在一个村，三舅家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与我的岁数差不多。

过年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也是一年中最大、最隆重的节日，1970年春节我们就是在老家度过的，也是唯一一次在老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剪窗纸，妇女都会剪窗纸，窗纸周围各种图案，中间剪成各种动物，什么鸡、虎、马十二生肖栩栩如生，窗纸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十分精美。一张张红纸在妇女们手中仅用一把剪刀几分钟就变成了一张张精美图片，把窗纸贴在玻璃窗上格外显眼喜庆。

大年初一小孩子都要穿新衣服、新裤子、新鞋，总之一切都是新的，预示着辞旧迎新，哪怕贫困的家庭都必须给小孩购买。还要给长辈拜年，祝福长辈身体健康，万寿无疆！这是老家的习俗也是中国人的习俗。我们从小生活在城市，对拜年规矩一点也不懂，从未拜过，只好跟随着舅舅家的孩子一起去亲戚家拜年。只见他们每到一户见到老人叫他（她）们称呼后，面对他（她）跪下，双手合一，然后两手着地连叩三个头，边叩首边说：“给您老人家拜年啦！祝福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老人们总是满心欢喜的笑着连声说道：“好好好，给你压岁钱，岁岁平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拜年的晚辈。

所谓其实就是一毛钱或者是五分钱。拜一天到晚也就是几毛钱，可对我们来说还是一大笔收入。这些钱虽少，也可以买块臭豆腐、冰糖葫芦还能买豆腐丝之类的食物。老家的臭豆腐和昆明的卤腐不一样，表面黑乎乎的一小方块，闻起来特别臭，是那种厕所里大粪臭味，臭的恶心想呕吐，而吃到嘴里感觉特别香，然而它却是我们老家特产美食，简直可以颠覆三观。豆腐丝是新鲜老豆腐压制而成。卷成一圈圈的模样，每卷一公两重，上边不剪开，下面剪成粉条状成丝，吃起来有一股淡淡咸味和浓郁的清香，是老家特产。冰糖葫芦想必大家都见过，把山楂一个个串在竹签上，八个一串，烧一锅滚烫的糖水，将山楂串在滚烫的糖水里一裹，山楂串表面便会敷上一层厚厚糖液，冷却后糖液开始凝固，把山楂自然包裹起来，看着外表晶莹发光，就制作成了是我们俗称的冰糖葫芦。这些都是我们难得迟到的春节美食，也是过年必须品尝的年味，如果夏日能买根冰棍则是莫大的荣幸。

过年吃饺子，已经成为了北方的习惯，饺子俗称异音为“娇子”，揉好白面，把剁好的猪肉和韭菜包入一个擀的相当薄皮里，严实包裹起来，用水煮熟便可食用，在上百个饺子中选择一个，包入一个五分硬币，谁能有幸吃到，预示着他来年财源滚滚，五谷丰登。

年糕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美食。年糕是用黄豆粉制作而成。把黄豆粉放入适当的水调制好，倒入一定比例的糖水，做成一个小方块状，表面加入红色的豆面耨米粉柔和的糖水，放在一口大蒸笼上蒸熟即可食用，这是一道绝美的佳肴，一直吃到正月十五，年糕意味着年年步步高升，风调雨顺。当然还有许多美食，既然是过年，那就少不了鸡鸭鱼肉，所谓无鸡不成宴，反正都是一桌平时难得吃到和见到的好菜，把平时舍不得吃的，深藏压箱底的全部拿出来，摆上满满的一大桌，看着都留口水，一家人其乐融融，端酒干杯，丢弃一切烦恼和忧愁，快快乐乐的过一个幸福年。

放炮竹更是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必不可少的新春节目，各式各样的炮竹在空中飞舞，炸响，一浪更比一浪高，过年就要有年味，而年味最重要的项目之一就是燃放烟花炮竹。不知道这种习俗从何时兴起，可是自从出生后就知道它是过年时必有的节目，与大年初一舞龙狮、踩高跷一样，欢快的人们载歌载舞迎接新年的到来，增添节日喜庆，祈福来年连连。家境条件好的燃放高升和礼花，一般人家燃放炮竹，年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