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时光(连载二)

吴言(谢绝私聊)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紧张局势</p><p class="ql-block">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刺耳欲聋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划破整个夜空,空气中好像凝聚着紧张的浓重氛围,天空中弥漫着不可预知的神秘器物。每当听到警报后,总会听到人们大声喊叫“赶快熄灯”口令。大人呼喊:“快起床,敌机来了,快往防空洞里跑。”于是,我们赶紧穿起衣裤、抱着还有温度的被褥拼命朝自家防空洞飞奔。那时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只要听到警报声,不允许开灯、打手电筒等照明设备,所有人像疯了似在公路上狂奔,深一脚浅一脚地拥挤在狭窄的道路上。不时听到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催促声,吵闹声和七零八乱的脚步声,跌倒又爬起的哀哭,以及谩骂苏修的责怪声。谁也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飞到头顶,什么时候会轰炸,谁会在轰炸中成为冤死的鬼魂,谁又会幸运躲过灾难的一劫?这种旷日持久日子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人们只能在煎熬中艰难度日,在祈盼中等待光明,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人人自危,家家哀叹,度日如年,战争阴影始终笼罩在人们的心理,人们祈盼和平,渴望回归正常生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举家搬迁</p><p class="ql-block"> 1969年9月至12月,距3月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半年多之后,中苏边境局势更加紧张激烈。中央要求全国各大城市居住人员(工作的除外)全部举家迁回农村老家,当时叫做“疏散下放”。父亲是祖籍是河北省保定市涞水县人,16岁参加工作时属于北京铁路局天津工程局职工,后来转战南北到全国各地修建铁路。我出生在山西省太原市,很小的时候随父母来到了云南。母亲是家属跟随父亲到过许多地方,应该是1963年响应国家的号召“支援大西南”来到了云南,先后在昆明市松明小新街火车站居住,后来才搬到到昆明牛街庄昆明铁路局第二大修队家属宿舍居住,也就是铁道兵修建沪昆线时居住过的地方,直到1969年12月疏散下放回老家,这期间从未回过老家,对老家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健在,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p><p class="ql-block"> 父亲找来11辆马车把家里所有的坛坛罐罐拉了个精光,单枕木就有8辆马车。铁路部门专门为我们准备好60吨重封闭车厢,停靠在昆明东站,那节车厢只拉运我们两家人,除我们家之外另一户是昆明铁路局机务段职工,名叫张自久。枕木堆满了大半个车厢,枕木剁上铺上草席和垫棉,就是我们睡觉的床,闲时作为我们玩耍的场所。车厢两侧各有一个大铁门,铁门下安装有滑轮,打开车门时必须用力向两侧拉外面的铁拉手,利用铁制滑轮开门,关闭时同样要用力拉向两侧,车厢内部有两扇铁制窗户,呈长方形,高有60公分,宽约40公分车厢本是拉运货物之用,当时改为拉运我们这些“疏散下放”人员专用。由于害怕车辆运行时乘车人员从车门掉下去,所以车辆运行时车门呈关闭状态,留下车窗一点光亮照射车厢内部。车窗是朝上推开掐住扣卡,把车窗固定在铁扣上,宛如一个悬在空中的扣环,将车窗牢牢地稳固,使其不下滑脱落。好在枕木堆放的高度恰巧够我们坐在上面观看铁窗外的景色,我们没事便爬在车窗欣赏外面的世界,整个车厢从中间隔开一分为二,隔成两家人,各不相扰。我们家人口多,大大小小除了大姐已经工作不能回老家之外,共有8人拥挤在狭小的车厢里,另外张自久一家有5口人,算作车上“邻居”。他的妻子也是家属,同属疏散下放对象,也就是说这一路我们两家必须乘坐一辆闷罐车同行,目地的都是河北省保定市。</p><p class="ql-block"> 10多人吃喝拉撒睡全在车上,鸡毛蒜皮的矛盾不可避免。记得那家人也许是嫌我们家人多嘴杂,也许是因为与我们这一大家子同行感到郁闷,总之一路上争吵在所难免。</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本是和善讲理之人,平时待人温和,多年了与周围邻里和睦相处,很少发生吵嘴之类。母亲喜欢帮助别人,她最拿手的是包粽子,每逢端午节母亲会包一大盆糯米粽子。隔壁邻居都会那一些糯米让母亲帮她们包,母亲从不拒绝,总是尽心尽力帮助别人。左邻右舍称呼母亲老王嫂。可以说母亲是远近闻名的好人,深受大家的赞美。母亲不仅与楼上楼下邻里关系融洽,对待亲朋好友更是热情大方,如果遇到同乡或是朋友,她会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热情招待来客。那时什么东西都是凭票供应,譬如肉票、粮票、豆腐票等等,每人每月2公两猪肉,平时舍不得吃,等到月底如果没有亲戚来家做客,就全部购买来,肥肉炼油,瘦肉炒着吃。一个月中只要有亲戚来,就拿肉票买肉招待。母亲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当然也不会认,但她懂得人之常情,礼尚往来。母亲同时也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如果别人想欺负她和家里人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与其抗争,哪怕谩骂打架也毫不含糊,据理力争。在与张自久家发生矛盾时,她毫不示弱,在她心里哪里容得下张自久妻子的胡搅蛮缠。论吵架的功夫母亲一点不比他们差,气势完全可以压倒对方,让对方不敢有过分的言语和过激行为。张自久自知吵不过母亲,只能极力劝说自己妻子不要与我们争吵。她老婆看到母亲的厉害,自知遇到不好惹的对手,不敢再声张,之后再不敢欺负我们一家。</p><p class="ql-block"> 三姐比我大两岁,弟弟则比我小两岁,我们对外面的世界感觉很即陌生又好奇。全然不顾大人之间争吵,依然好奇地扒在闷罐车的车窗向外瞭望沿途风光。那是我们第一次乘坐闷罐火车长途迁徙,车窗外面的世界显得那么离奇古怪。高山丛林在眼前一晃而过,河流险滩从我们目光中一瞬即逝。一片片稻田,一排排房屋由近至远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而可以看到火车头和车厢,时而又仿佛只有我们乘坐的车厢在钢轨上奔驰,发出“叮铃咣当”声响,有时又听到火车汽笛刺耳的“呜呜呜”嚎叫,经过隧道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种阴暗潮湿和受凉的感觉,出隧道后又见光明,无论白天夜晚列车一路前行,载着我们奔向遥远的老家河北。</p><p class="ql-block"> 看着窗外倍感欣喜,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列车一路前行,穿越无数隧道和桥梁,越过数不清的山峦河流,经过大大小小的车站,到达湖北境内时父亲告诉我们要路过武汉长江大桥。我们所有人都非常兴奋,不知道武汉长江大桥是什么模样?问父亲,父亲说大桥很宽,很长,是长江上少有的铁路桥。我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大桥蔚为壮观的景象,猜想着武汉长江大桥是一座怎样的铁路桥呢?我不知道长江到底有多长,更不知道武汉长江大桥有多宽?一种神秘感在脑海呈现,长江神秘莫测的江水似乎一直在眼前流淌,那滚滚不息的江水、那翻腾碧流的波涛、汹涌澎湃的漩涡、那川流涌动的浪花、宽阔无比的江面……,总之它神秘莫测的让我产生无限遐想。自从听说要过武汉长江大桥后,一天到晚祈盼亲眼目睹那雄伟壮观的长江大桥,急切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惜的是白天列车并没有通过大桥,直到晚上12点钟,我们早已昏昏入睡,父亲才把我们从梦中叫醒,说是列车马上就要通过武汉长江大桥了。尽管睡意朦胧,我们还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起身爬在车窗上目睹大桥的雄伟身姿,哥哥姐姐都想一睹武汉长江大桥的真容,几个人爬在一扇小的可怜的车窗挤破头也不能容下那么多张脸,只好轮流观看。列车在过大桥时发出“嘁呖咣啷”的声响,好像告诉我们,桥上的每一颗道钉和螺栓都凝聚着铁路工人和大桥建设者辛勤劳动的汗水和守卫大桥的解放军战士的威严,展示着大桥的雄姿和风采。列车缓缓驶过大桥,望着那桥边闪烁的灯光和昏暗中江水使我心潮彭拜,在观望河水翻滚时卷起的浪花和翻卷汹涌的漩涡心里不觉有些害怕,生怕自己不小心掉入混浊不清的江心,被无情的波浪冲入江心,无力挣脱巨大江水把自己淹没在滚滚浪涛中,弱小身躯被汹涌澎湃的江水顷刻吞噬,复杂纷乱的思绪将我从梦幻之中抛向无底深渊。那是一种打破五味杂瓶的感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窘迫,即渴望又恐惧,即欢喜又担忧。在恐惧无法抗拒时,将头缩进车厢,在期待中又把头伸出窗外,矛盾的心理始终缠绕在脑际。待整个列车驶过大桥后,才回过神来,重新回味那即刺激又恐惧的一幕。回忆着刚才经过大桥的情景,百感交集。原来长江就是一条比较大的河流河,比起昆明的盘龙江宽阔很多,河水流速比盘龙江快,漩涡多且凶险,河水也混浊,大桥比双龙桥大许多,滚滚不息的河水流淌过众多省份,而昆明的河流没有那么广阔,桥好像没有火车经过,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长江大桥。列车走走停停,经过了贵州、湖北、湖南、河南才到了老家河北,路途中还要给机车加水,蒸汽机车顾名思义,是需要蒸汽推动运转的,到大站时必须给机车加水才能启动运行,那时还没有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p><p class="ql-block"> 从昆明东站出发,经过11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河北高碑店,高碑店是老家唯一通火车的站点,距离老家涞水县义安镇老家已经不远了,记得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在昆明时只感觉一丝丝阴冷,虽说下了很小的雪,但算不得寒冷,而到了河北涞水已经是白雪皑皑,一派银装素裹,把整个大地覆盖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这是我经历过最寒冷的冬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