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下相公犹有齿， 江南刺史已无肠

恒山

北宋词人张先一生诗酒风流，留下许多佳话。传说张先年轻时， 与一小尼姑相好， 但庵中老尼十分严厉，把小尼姑关在池塘中一小岛的阁楼上。为了相见， 每当夜深人静，张先偷偷划船过去，小尼姑悄悄放下梯子，让张先上楼。后二人被迫分手，临别时， 张先不胜眷恋，于是写下《一丛花》寄意。等到张先老了，仍然留恋花丛。八十高龄之时，还兴致勃勃地纳了一房十八岁的年轻小妾。享受了纳妾之欢的张先仍不忘显摆，洞房之后，便即兴赋诗一首，以表达其愉悦的心情：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张先不仅自己作诗炫耀，还让自己的好朋友们做诗相和。于是在陈述古的要求下，苏东坡做了一首《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用来取笑张先。整首诗用了“鬓眉仓”和“柱下相君”等几个典故突出张先的“老”，同时用“莺莺”、“燕燕”来形容小妾的年轻漂亮，讽刺了张先的风流好色。在最后，苏轼还用“张禹和彭宣”的典故不无恶趣味的要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应该充分相信大家，邀请我们去你家后堂去，跟你的妻妾们一起玩耍，大家一起快活。

《张子野①年八十五 尚闻买妾 述古②令作诗》【宋 .苏轼】

锦里先生③自笑狂④，莫欺九尺鬓眉苍⑤。

诗人老去莺莺在⑥，公子归来燕燕忙⑦。

柱下相君犹有齿⑧，江南刺史已无肠⑨。

平生谬作安昌客，略遣彭宣到后堂⑩。

苏轼诗中用典不少，且其中大多均与张姓有关，显示出苏轼学识渊博，用典信手拈来，彰显大家风范。恒山现将其一併作註，深解诗人原意。

①张子野：张先，字子野。宋代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据传说张先在八十岁上纳了一房小妾，年龄才十八岁。

②述古：即陈襄，字述古，侯官（今福建福州）人，宋庆历年间进士，宋神宗时任侍御史。此时陈述古任杭州太守，苏轼是杭州通判，二人是上下级关系。

③锦里先生：杜甫《南邻》诗：“锦里先生乌角巾。”古成都谓锦官城，故亦谓之锦里。杭州临安县，吴越王钱缪赐名衣锦城。而苏轼《临安三绝》之二，又有副题名《锦溪》。此诗“锦里先生”代指张子野。

④自笑狂：张子野自己认为八十五岁买妾，实属狂放不羁之举，超出世俗。

⑤九尺鬓眉苍：出自杜甫《洗兵马》，指唐朝宰相张镐 ：关中既留萧丞相 ，幕下复用张子房。张公一生江海客，身长九尺须眉苍。指张先已经年龄很大了。

⑥诗人老去莺莺在：莺莺出自元稹《莺莺传》，崔氏之女莺莺的情人是张生。莺莺指的是张先的小妾。

⑦公子归来燕燕忙。燕燕，传说是唐朝诗人张祜的妾。又《汉书·外戚传》：成帝 尝微行，出，过 阳阿主 ，作乐。上见 赵飞燕而悦之。先是有童谣曰：燕燕 ，尾涏涏， 张公子 ，时相见。盖帝每微行，尝与张放俱，而称富平侯家，故有张公子 。

⑧柱下相君犹有齿，汉代张苍，秦时主管柱下方书。入汉为相十余年。老年后口中无齿，专食人乳，妻妾以百数，年百余岁乃卒。此处暗讽张先人老心不老。

⑨江南刺史已无肠：江南刺史，唐武宗会昌二年为江州刺史张又新。《唐才子传》中称，“又新志在得美妻，后娶杨虔州女，有德无才，殊怏怏。后过淮南李绅，筵上得一歌姬，与之偕老。”在此指张先风流好色。

⑩平生谬作安昌客，略遣彭宣到后堂：安昌客，汉代张禹封安昌侯，张禹有彭宣、戴崇两位弟子。张禹对待戴崇不拘小节，经常邀请到后堂。张禹对待彭宣，则正襟危坐讲论经义。此处苏轼以张禹比张先，以彭宣自比。

据说张先收到苏轼的诗，并未觉得苏轼在嘲笑他，于是喜笑颜开回赠几句说：“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意思是我绝非好色之徒，只是妻子去世，长夜漫漫，独自寂寥难耐，这才娶了小妾排解愁绪。

不过，张先似乎还是有真本事的，后来娶的这个小妾八年为他生了两男两女。张先一生共有十子两女，年纪最大的大儿子和年纪最小的小女儿相差六十岁，正是”只隔中间一花甲”。

图片选自网络，文字恒山编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