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与小母鸡

小祝妈

　　它是在夏天的时候来到这里的。清清爽爽的初夏，草木葱茏蓊郁，如果说春日是萌生发芽的季节，那么夏日便是万物疯长的季节。这个季节里，它从衡山路的那家超市，在密集的小鸡群中，被抓了出来。

当时，它不过充当了赠品而已，买一板价格不菲的所谓的跑山鸡蛋所附赠的一只小鸡而已。好在它是幸运的，没有落在顽皮孩子的手中，若那般，它生命的长度或许只在几小时之内。最终，它跟着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姨回了家。

大姨是我们隔壁的邻居，常与婆婆一起聊天说话，并与婆婆老家相距不远，故很是投缘。于是，大姨便将小鸡带到了婆婆家，于是，这只小鸡便成了婆婆与大姨每日的牵挂。

金黄密集厚实的细绒毛，圆圆的身子和小眼晴。起初，它怯生生的，目光警觉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是的，一小时之前，它还与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叫着，虽是拥挤，却温暖安全有趣。它们并不知晓下一站会是哪里，又会有怎样的待遇。

它象个不谙世事的婴孩般，住进了婆婆家。既是进了门，自是要有自己单独的房屋的。于是，那一只长方形的纸箱子便成了它在婆婆家的新住所。其生活方面的吃喝用度皆由婆婆操持着。对此，它是满意满足的，并渐渐地有了依赖，依赖起婆婆来。日渐长大，褪去金黄的绒毛，坚硬结实的翅羽亦日渐丰满起。

日复一日，它养成了早睡晚起的性子，日日里，很安静。它住的屋儿，被婆婆打造成干净的吃住一体的小屋。纸箱的一侧，凿开了两个小孔，一孔做食物架，一孔做吃水架。小鸡在箱子里，不用动弹，便可将吃与喝一气完成。

随着它的长大，居住的屋儿也不断地扩大，每一次变化，皆以它的需求与舒适为中心。屋中的垫纸永远是每日一换，它永远过的是干净清爽的日子。

从炎夏至金秋又至隆冬，每一个日子，它过的如同一个孩童般，婆婆定时将它带出屋，去到阳光灿烂与草木青翠的地方。我常看见它在草稞中觅食，婆婆手持可喷水的塑料瓶子或蹲或站在它身旁，且与它说着什么。日子久了，我觉得它是能听懂话儿的。

它的长大，婆婆是半喜半忧的。欢喜它的成长，而又忧虑它的去留。长的大了，它的屋子便显窘迫起，虽然换过几次。放养在外面吧，是万不可能的。这么大了，在小区中的影响不好，影响整体的整洁环境不说，而它每每出现在屋外的时候，显得很是突兀，亦让人好奇。

我与婆婆就它的去留问题讨论过很多次，我主张送到乡下去，婆婆不舍。也是，从小到大的点滴喂养，让婆婆与一只小鸡，有了亲情般的感情。

于是，如此拖着这只小鸡的未来。新年的大年初一，它给我们带来了莫大惊喜，它开张下蛋了。这是一只鸡的骄傲与成熟，亦是它带给我们的好兆头。为此，我们一家皆兴奋欢喜，因它。

它是勤劳的，一天一只蛋地贡献给我们，我曾为它的高产而欣喜而担忧。欢喜它超高的产蛋率，忧虑它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因频繁的产蛋而受影响。虽这般忧着，却被生活的繁忙琐碎而冲淡。我日日，只看它欢实地生活，能吃会喝便觉它是幸福的。

日子一日复一日，阳春三月，我所谓的工作忙的呀，整整一个月没有休息一日。日日在公司与家和学校间穿梭又停留。偶尔与婆婆聊上几句，顺便也将它的生活状态聊起，仅此。它依然安静地吃食喝水，没有声息，亦不乱飞乱跑，日日偎在婆婆脚边。而婆婆也时常与它玩耍，与它说话。从某种意义上，它过的远远超越了一只动物的生活。我觉得它的生活优雅，有序，规律，不打扰也不被打扰，甚是好的了。这样的生活，也一度是我的向往。

今日，我的工作依然忙碌。婆婆的电话打过来，她说，那鸡死了！我愣了足足六秒钟，才想起我应该知晓它因何而去的。便问婆婆，怎么了？婆婆说她也不知道，前一日婆婆看它有点儿不欢实，谁成想今日就去了。我便告与婆婆，先用袋子装着吧，等我下班了将它埋在小公园的树下吧！婆婆应了。又过半小时，不放心，怕婆婆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又打将过去。婆婆告与我，她与那位大姨还有租房的大姨，三人一起到小公园将它埋葬了。我听了，舒了一口气，心才安下。

下了班，直奔婆婆家。那位大姨也在，大姨与婆婆同时向我说了那只鸡的近日状况，我听着，心想，一只鸡也是有定数的，且让它去吧！也好的是，它未生病痛苦过，也未被生活磨难过。且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想来也是没有痛苦的，因为婆婆说，早上的时候，它窝在纸箱中是安静的，安静的让婆婆以为它在安静地下蛋呢！

我听完婆婆与大姨对这只鸡的讲述，心下十分欣慰，它虽是一只动物，却也同我们一样有过鲜活的生命与精彩的生活，皆值得被生活优待的。况且，它走了，还有一处泥土安放了它的生命，为它隆起……

至此，我又想起，那只鸡从不吃虫儿，我栽花时的虫儿它不吃，它觅食时见到虫儿也远远地看而不近前，我择海虹时的虫儿，它看了看，走远了。这是一只吃素的有着佛心的小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