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追思光跃老哥

西西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去年清明回宣城扫墓时,光跃老哥用期待的目光对我说,争取明年清明期间再见面……返回南京后我一直盼清明早日到来,遗憾的是一月九日老哥走了,他九十五个人生岁月划上了句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哥的童年是不幸的,他父亲(我大伯)三六年因鸦片成瘾不能自拔卖妻、卖儿卖女筹资吸毒,我父亲心急如焚赶到宁国将光跃大哥赎回带到宣城抚养;三七年日寇占领宣城,父亲带着八岁的光跃东躲西藏,有一次跑反藏到敬亭山脚下农户家,五十多岁的男人瘫痪在床、还有一位老奶奶,突然他家的狗狂吠,我父亲带着光跃和七、八个难民赶紧躲在深深的草丛低洼处大气不敢出,不一会日军顺着草丛转了一圈没发现,残忍的日寇将老奶奶和狗都打死了。我父亲耽心这样太危险,就付钱将光跃寄养在宁国乡下,小小年纪起早贪黑给人家放牛、捡粪、放排等脏活累活,还受欺凌、心里的苦痛几次都不想活了,稍大一点时与几个苦难小兄弟拜了把子,以便相互照应,也曾萌发上山投靠“四爷”(新四军)的念头,在苦难中熬了八年;日本投降后,姑妈万东凤带着光跃到宣城找我父亲,看到蓬头垢面瘦弱的光跃我父亲失声痛哭自责没照顾好,后理发、洗澡换衣,请求大股东同意,留在宣城北门“大丰粮行”做杂役,没有钱拿、混口饭吃,在这期间得过严重伤寒,持续高烧、奄奄一息,头发全部掉光,我父亲四处求医、寻偏方、精心调理,将光跃哥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解放后光跃哥获得了新生,参加县里青年培训班,学文化、了解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掌握不少新的知识;五O年朝鲜战争爆发,全国开展“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宣传,广泛动员适龄青年踊跃参军,光跃背着我父亲报了名,他知道我父亲舍不得,反复做工作,说下一步公私合营,私人粮行要收归国有,我二十多岁了也要找出路,五一年二月新兵即将离开宣城时,接兵部队领导看还有点时间,让新兵抓紧时间回去与家人告别,光跃大哥跑到家门口,刚一岁的顺生哥在站桶里,光跃大哥深情地看了看,不敢惊动父亲,哪知被我妈发现了,说那不是光跃吗?我父亲看到光跃控制不住,紧紧抱着泪如雨下,邻居也围了过来,接兵部队代表闻讯赶快过来劝解,带光跃哥快速离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跃哥先在华东军区空军部队上海江湾机场十六团培训待命,后光荣成为中国人民志愿军一员奔赴朝鲜,先后在志愿军代表团政治部、东北军区健康团工作学习,他驾驶着汽车昼伏夜出飞奔在战场,美国佬打的照明弹夜晚像白天一样,他几次死里逃生;在板门店停战谈判期间,光跃哥开美式中吉甫接送我方谈判人员、送战地记者采访,耳闻目赌了美军威逼利诱俘虏及毒打、割耳朵等残暴行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抗美援朝结束后他谢绝了部队挽留、回到了家乡,先后在县公安局民警队、江南汽车公司、县委和石油公司等单位开不同型号的车辆,几乎每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劳模,还参加过省、地、县代表大会,他觉得这样不合适,但大多数职工都投他票,所以一次次被推选,可能是与苦难的童年、残酷的战争环境相比,现在从事的工作再苦再累也算不了什么,都必须扎扎实实做到极致而受到大家好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跃对我父亲很孝顺,我们宣城以前有花鼓戏团常在《宛陵剧场》演出,父亲喜欢看戏,光跃买票陪父亲看,没时间陪就让父亲自己去看,老父亲低调,好的位置反而觉得不自在,光跃哥又找人去换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七年学生串联,我兴冲冲与稽得保、周结冰、哈木林等同学从宣城徒步到芜湖,第一天走了七十里路、第二天再走就吃不消了,疲惫时看到光跃哥开着油罐车我大喊,光跃哥让我坐副驾驶位子、并将同学的行李全部捆绑在车顶带到芜湖;文革期间学校停课,光跃哥看我上不了学、在家着急,为减轻家庭负担,七O年三月托人把我送到县农机厂热处理车间当学徒,经过特殊处理金属材料强度和硬度发生新的变化,但车间高温、有毒汽体弥漫,余啟民师傅是光跃哥的好朋友,处处保护我,弄得我不好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跃老哥:你在艰苦环境下顽强生存、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是我们大家庭里高寿老人;我和顺生哥也当过兵,但你是真正的战士,与世界上最强的敌人在战场上较量过,九十岁大寿时你说不要办什么仪式,我请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军校老同学、书法家马誉炜将军为你题字贺寿,你非常开心;你思维敏捷,中央电视台“海峡两岸”和国际新闻是你必看的节目,对形势走向分析有理有据;你懂花草习性,门前小花坛兰花和牡丹绽放留香;你言语不多、内心平静,几条小金鱼饲养的肥肥大大,慢慢悠悠陪伴你多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人生道路上,面对残酷的生存环境,你徘徊过、恐惧过、也想放弃过,但在大爱的召唤下,你重塑信念、磨炼意志,顽强地取得了人生不俗的成绩。你原谅了老父亲(我大伯),将他老人家接回身边养老送终以尽孝道,你在子女的关爱中安祥辞世,爱在接力和延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跃老哥啊——以前清明是我们相见的快乐日子,而今清明却是无尽的思念,你化为尘土静卧大地,音容笑貌刻在我心里!</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哥烛燃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光耀照后人</b></p> <p class="ql-block">2017.8.1家人合影</p> <p class="ql-block">2018.4.5家人合影</p> <p class="ql-block">2018年10月光跃老哥与我舅舅相遇聊天(汪敬军拍摄)</p> <p class="ql-block">光跃哥与我舅舅合影(万顺生拍摄)</p> <p class="ql-block">2019年清明,九十周岁光跃老哥和七十三岁的光荣大哥在宁国港口山门洞留影</p> <p class="ql-block">2019.4.5宁国山门洞景区合影</p> <p class="ql-block">2019年清明到宁国港口扫墓时家人合影</p> <p class="ql-block">2019年清明老兄弟在宁国祭祖时亲切交谈</p> <p class="ql-block">2019年清明老兄弟在宁国祭祖时亲切交谈</p> <p class="ql-block">2019年清明节光跃哥回忆往事</p> <p class="ql-block">2020年11月2日中石化宣城公司领导为九十一岁的光跃老哥佩戴抗美援朝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p> <p class="ql-block">抗美援朝七十周年纪念章</p> <p class="ql-block">美军的曳光弹使夜晚阵地亮如白昼</p> <p class="ql-block">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p> <p class="ql-block">新华社战地记者五二年为万光跃(后排中)和战友在“三、八”线旁拍的合影照</p> <p class="ql-block">五二年万光跃在军事停战委员会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五二年在开城满月台留影</p> <p class="ql-block">与战友合影</p> <p class="ql-block">新华社俩位战地记者</p> <p class="ql-block">入党申请书节选</p> <p class="ql-block">部分奖状</p> <p class="ql-block">2024年1月10日吊唁光跃老哥现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