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样

《北庄门》生态果园

　　怕起床晚了，今天专门还起了个早，可听着窗外滴答的水滴声，知道外面下雨了，看来今天是去不成摆摊了。

我这几天学着小商小贩摆摊零售的模样，每天都把库存的香梨拉去附近的农贸市场叫卖，说是叫卖，可我哪里会这样的营生啊，既不懂得叫喊，更不会察言观色，最多就是等顾客近来询问，才象是看到学生提问一下，赶快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客人，而客人也是在我的介绍后都会或多或少的买一些。

这中间交流也好，沟通也罢，各式各样的人，不免让你在心里对芸芸众生评论几句。

虽说我是第一次摆摊卖货，但对摆摊却不是陌生，年轻时见过市井集镇上早市出摊卖菜的，也见过某个特定的节日里外来商贩在路边铺一张塑料布，塑料布上摆几件百货开始叫卖的场景。而因工作需要，年轻的我还会与同事一起，去向这些商贩征收临时经营营业税。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形形色色各种摆摊的商贩，但从内心深处我从没有过半点看不起他们。记得，刚到基层税务组工作时，学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早市上去向商贩们收税，说是老王师傅带过我，实际就是看他怎么做，我也见样学样的开张税票，怯生生的向商贩要税款。好在类似的工作大多由协税员负责，而我们刚参加工作的，也只是轮到值早市班的，跟着协税员走个过场。与卖鱼卖肉的混熟了，还时不时的帮他们看一会摊子。有可能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税务干部有点高高在上，但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低等，也许因为出生地主家庭，在一定的被歧视的环境中，更渴望平等。于是，我特别在乎人与人都是平等的，贵贱不在出生，更不在职业这样的口号，久而久之，养成了不怕官威，却喜欢帮助弱小，进而既胆大狂妄又仗义善良的性格。

说起摆摊，我年轻时就对这种既平凡又不平凡的工作有一种不一样的认知，我总感觉虽然摆摊的人没有贵贱高低之分，可当他们真要跨出第一步时，一定还是需要勇气的。早年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或能捧个铁饭碗上班，多少还是会由衷的自豪或倍感光彩的。那个年代不象现在，单纯的挣钱并不让人觉得体现价值。而用经济价值来衡量人的价值或唯利观却要到计划经济被彻底粉碎的年代。“商品房”和“按揭”这二个名词的出现，才真正使很多人明白了挣钱才是硬道理。也就是说，回到摆摊这个话题上的话，要到了市场经济大显威风的时候，摆摊才不被人轻视。而我对“摆摊”有不一样的认知，也不是把它与钱联系起来看，而是认为摆摊者跨出摆摊的第一步，需要的是不顾脸面的勇气，更或是自身那种不怕被轻视的胆魄，至于与摆摊能挣多少钱，毫无关系。

记得当团委书记的时候，我就跟一帮委员及团支部的青年朋友交流过这个问题，我说：青年人，或者我们共青团的干部们，如果能拉下脸面去摆摊，去摆地摊，那我们做任何事业都将更容易成功。清楚的记得，我曾经设想过某一天带他们去实践一下摆地摊，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壮举在我年轻的时候没有实现。哈哈，想不到老都老了，我真的干了这份工作，虽然说是临时的，但毕竟真正的入了这行，而入这行之前的心境，我必须检讨的。

我从事新疆水果的产地发货，再进入一级批发市场批发。今年春节前我们发了一些阿克苏苹果和库尔勒香梨到南方城市批发销售。想不到的是，发的阿克苏核心产区的苹果大受欢迎，到货就被订购一空。而出于想发正宗货才发的核心产区的库尔勒香梨，却惨遭滞销。原因一是“梨”与“离”谐音，南方居民不喜欢春节送礼用梨；二是去年库尔勒当地的香梨花斑花皮多，南方顾客又讲究“靓”，这不靓的花斑香梨，就算一再降价，零售商也不愿进货。于是乎，只有一些品尝过的顾客回头再来买几箱，这杯水车薪的量解决不了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看到冷库的库存量还是很大，我是束手无策。身旁的朋友、远在新疆的朋友，没有一个不叫我去市场设摊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提到了摆摊出摊，而我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我想，这么多朋友都一致提到了这个方案，那一定是有道理在其中的。恰逢一个客户跟我谈到春节里会有不少零售商因回家过年而歇业，他们的档口铺位都会对外短租。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的情况。我，第九天到农贸市场摆摊零售香梨，早上，下雨，只得取消今天的工作活动……

前几天，有朋友在微信里赞扬我摆摊的做法，我批发档口对面的周老板看我骑个电动三轮车收摊回来，一直给我竖个大拇指说要向我学习。而我却一丝一毫的没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特别的，更可笑的是我跟家里人说，我现在摆摊都上瘾了，真的，这可是真心话——饭也吃得香了、觉也睡得沉了、刚开始搬筐子的腰疼也没了、骑个三轮车在车水马龙中穿梭的害怕也没了。每天摆摊卖香梨，想早收摊就早收摊，还能就近买菜买自己喜欢吃的，还能与周围商贩们说说笑笑。特别是看到早早的就有回头客在等我，或者品尝过我的香梨的顾客专门带了邻居朋友来找我买梨，我心里的那个开心劲呀，别提有多高了。

看着市场上人来人往，看着人们讨价还价，我是第一次感悟着别样的人生。

旁人提醒我，说有人偷拿了二个梨，我拚命的叫旁人别声张，拿就拿了呗，二个梨怎么能算偷呢……

有人还我价，也有人让我抹个零头，我都笑哈哈的答应，客人说“你这老板真大方”，我说，不是我钱上大方，而是我这样做，你们会开心一整天的……

我也有孩子气的时候：见到老太太还价一律答应；见到女同志要点便宜，也大多答应。只是见到男顾客要讨价还价时，我就生气，因为我特别不喜欢看到男人小气。所以，有时还免不了怼他们几句。唉，不过现在想来，我还是不希望他们一天里因为我怼他们而不开心的……

也不知为什么，昨天我还留意观察起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的人，想象他们的内心世界，想象着这来来往往皆为利的芸芸众生们每天到底在想什么。分析谁有可能只是在“生存”，而谁有可能却只为“活着”，谁谁谁才是真正的“生活”……哈哈哈哈哈，想多了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老乡鲁迅的名篇——孔乙己：“我”、鲁镇、咸亨酒店、茴香豆、那个虽然穿的是长衫，却连买酒也要赊欠的孔乙己，以及那些穿长衫的和穿短装的咸亨酒店的顾客们。

看着稍显神气的、穿着派头时尝的某一人，我猜想“他”或是“她”的内心，一定是把自己归类到鲁迅笔下的穿长衫的人。而那些普通又甘愿把自己当“穷人”的“他”或“她”们，虽然步履匆匆，说不定这些人才是生活的赢家——短装怎么了，短衫又怎么了，精神层面的富足更是财富……

何为人生呢？如果把我自己对照鲁迅文章中的角色的话，我想，那个过去曾经带着光环的我，才是真正的孔乙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