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与牛粪（34.）

顺顺大六

34.男女那事除了年龄错位，初期也难以合拍，越讲纯贞越害人。菜鸟给原装开封，如生手试驾新车：在上的汽油爆燃，在下的没得机油，活塞干磨必定烧缸。那个时代的鲜花，中老年的身心疾病多数源于烧缸后遗症。

就在民航宿舍楼，前有数月少妇领航助飞，后有几周少女顺水顺舟。

这些美好记忆终身难忘，一有可能便想重温旧梦。几天了，刘飞看着丁香家就想起《越南，中国》的歌词“早相见，晚相望，清早共听雄鸡高唱”，但两个阳台如隔海峡。

小伙子克制着偷渡的冲动，继续他的情感呼叫：

年轻的海员，

你真实地告诉我：

可知道我的爱人，

她如今在哪里？

……

到后来，刘飞却私下唱起《把胜利的旗帜插到台湾》。任凭他叫嚣几时，始终没有丁香的音讯。阿芙蓉理解这种思念，陪刘飞聊起丁香的点点滴滴。

那天刘飞在她家午睡，阿芙蓉出门办事。

窗帘掩闭的朦朦中，小伙子感觉有人亲吻他，带着洗浴后熟悉的香波味。刘飞微睁双眼，发现竟然是丁香来了！马尾巴仍然是鹅黄色的发夹，一袭白色连衣裙，腰带和凉鞋也是鹅黄色的，只是胸部更丰润了。丁香轻声喊着“飞飞”，小伙子来不及问询，她口手并用已使他闭眼呻吟。少女宽衣解带低语“香香要你”。

极乐后，小伙子明白了这个丁香就是阿芙蓉装扮和表演的。她出门就为了买道具和拉直头发。从那以后，阿芙蓉改口叫他“飞飞”而自称“香香”。之前为了满足刘飞的恋母情节，他们一直是“幺儿”和“妈妈”。

刘飞很享受这种聊胜于无又难以梦想成真的剧情。

小伙子能在少妇身上得到极乐，除了各种物理刺激，关键是配合意淫。那本《健康与X》特别强调“自K交以来，X幻想是房术史上空前重要的里程碑”。

必须离开山城了，杨花上午打电话到民航宿舍传达室，有两件急事需刘飞赶回公社：一、乌陵军分区有意邀请南风艺术团参加今年八一建军节的演出；二、刘飞以教师的名义去乌陵师专，要连办两套手续。幸好艺术团的东西已购置并预先搬上了车，第二天凌晨王司机就带上刘飞和林一郎赶去接贺家三兄妹。

八十梯不便停车，他们已等在农贸公司了，大家一起把行李放进车厢。

“山城CQ260”六座的驾驶舱，王师傅开车，刘飞坐副驾驶，林一郎和贺氏三兄妹坐后排。一上车，贺春红说一声“飞哥幸苦了”，就伸手给刘飞按摩肩头。飞哥回一声“夸张了哈”，赶紧摆手谢绝。

贺贼把脸转开去，“所有行李都是我一个人搬过来的，她两个就合起抬一把吉他。还没得哪个谢我，唉哟，舔肥的狗舌头儿伸得恁个远！”

春红打她哥一下，“嘿，飞哥是我们的吉他老师，是要哄他高兴噻。”

心兰戳贺贼的头，“你硬是吉他手少七根弦。”

贺贼不屑，“学吉他？沱坝场离火汤沟七八十里路，你们晓得不？”

心兰不解，“啊，同一个公社隔恁个远嗦？”

春红不惧，“这怕啥子嘛。去上课和还课的那天，我们斗住在飞哥屋头，顺便帮他把衣服铺盖洗了，做个大扫除，第二天回来。”

“你两个非肆妹肋还小了唛？刘哥只有一间屋啷个睡？”

“吔，哥叻。你下乡前，我两个不是一直睡在一个屋头哟？飞哥又不是外人，我们同房不同床，同床不同被，同被背靠背。不犯法噻？”

除了贺贼，其他五个笑得比汽车喇叭声还大。

在诸奇门车渡码头，一直等浓雾散去后渡船才起航，又是汽笛长鸣，又是船岸两隔，又是一大片无情的江水，刘飞有了似曾相识的心酸。

突然，泪眼朦胧的码头传来手提喇叭的歌声，居然也是《深深的海洋》：

啊，别了欢乐，

啊，别了青春。

不忠实的少年抛弃我，

叫我多么伤心。

……

夏季的长江河面很宽，晨雾中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飞飞，我是香香。幸好那年迎圣门送你回来，我斗买了电喇叭，默到送给你的。才晓得你回来了。说你在宿舍唱歌……我在北区开会……昨天中午宿舍传达室电话说，你可能有急事要赶回去。我现找领导请假，处理急事。今天坐早班车回机场，你们已经开车走了……我不哭……刚刚赶拢码头，说山城牌大卡车在船上……飞飞啊，是我命不好……你有事先回去嘛……记到起哈，我们单位的地址……”

可怜的喇叭声逐渐含混和消失了。

暑期洪水季节加上山城变幻的浓雾，感觉长江两岸比海峡更遥远。车渡引擎和浪涛湮没了丁香最后的声音，刘飞的眼球和喉头都充血了：

“香香啊，大声点，莫忙说地址，说电话号码！”

飞飞没有扩音器更无济于事。他冲动地想乘下一班车渡又回到诸奇门，但车渡要凑满一整船的车才返航，丁香不知情可能早已走了。山城道路纵横、街巷阡陌，人海茫茫，天涯芳草何处寻……

冷静下来后，刘飞回想丁香声嘶力竭地哭喊，他又害怕了。自己的过往和未来，对得起她的一片痴情吗？

他不能再有一个木兰花，趁这阴差阳错的失之交臂，认命吧。

车渡已停靠南岸，刘飞回望雾蒙蒙的市中区，长了毛的暖色路灯星罗棋布。突然全城路灯同时熄灭，世界陷入混沌和冷寂之中。民航子弟校那个玩吉他的少年革命者，宁死不屈的牛氓，连同回忆都熄了、冷了——永别了，米拉。

车上，贺春红别有用心地唱起《往事只能回味》，文心兰也加入了：

时光已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

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

像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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