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贵人——写在退休之后

王昭全

今天是2024年2月28日。退休已经整整一年了。虽然目前尚不知道退休后，到底能拿多少退休金，但现在预发的钱已让我很满意了。没想到当了一辈子老师，退休金远远超过退休工人，与公务员差不多！感到非常幸福！ 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与国家改革开放，与党对教师事业重视紧密相关，与自己的曾经努力当然分不开。但是，我觉得更与我一路走来的生命中的贵人有关！是他们在我一生的几个关键节点，提供了帮助密不可分！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今天的样子！我要写一点文字，纪念之！表达我发自肺腑的对他们的感恩之心！父母，妻儿，这些人是与自己生命相联的人，是自己的恩人。他们对自己的一生意义重大。每个人都会遇到。但是，生命中的贵人，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是你生命中的催化剂！他们的出现，才让你的人生更加多姿多彩！ 我十八岁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回家务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高考才恢复没两年，全国每年招生人数很少，只有几十万。我们农村中学，师资力量很有限，能考上大学的应届生寥寥无几！我们当时读书也不是为了上大学，是认点字，在农村能记下工分，不被人搞错而吃亏！ 回家后，父亲说让我去学一门手艺。农村有句俗语：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于是，找到我一个远房的亲戚，做木匠的师傅。让我跟他后面学手艺！ 做木匠，抡斧头，推刨子，拉盖锯，是基本功！这既是手艺活也是体力活！对一个刚读书十几年，没有做个什么体力活的人，很是吃不消！学了三个月，人瘦了很多，也变得沉默寡言。母亲看了很是心痛！ 大概到了十二月份，广播上播出明年高考报名的通知。我听了以后，心里有了一种再想进学校读书的冲动！因为，我学木匠手艺，我觉得前途也是渺茫，读书，我还是很喜欢的。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与我父亲商量。父亲也为难了起来。因为，家中我大哥已经有二十五六岁了。到现在没有成家，全是因为家里穷，人口多，做活的少。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当时在生产队干活的只有父母与姐姐哥哥。姐哥一天在生产队只做几分工（大人一天一个工分，小人只有零点几个工，叫几分工），一年下来，挣的工分换不来生产队给的口粮，怎么办？当时叫超支。然后用家中养的猪啊，鸡呀，什么的变钱还生产队！ 家中吃饭都是问题，又怎能有钱去娶媳妇？大哥就是这样才到现在没有找对象！父亲认为，我高中已毕业了，回来能挣点钱补贴家里，日子肯定越来越好点。我现在再去读书，不仅不挣钱，还要用家里的钱！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只顾我一个人！父亲的难处我能理解！父亲叹气的说：要读书，问你大哥可愿意？ 没想到，大哥当时在门外听到了。他立即进来说：三子（我的小名）要是想去读书，就让他去。我结不结婚无所谓！ 当时，我真得很感动，也觉得对不起他。我暗暗发誓，如果有我将来的一天，我一定不要忘了大哥！就这样，我又去毕业的母校插班听课！记得当时一学期学费十几块钱！家中拿不出来，我向班主任老师说，我过几天家中有钱再缴。班主任老师说，你先听课吧。读了一学期，参加高考，名落孙山。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但是高考分数比去年有进步，增加几十分。 既然读了，我就一条胡同走到底！第二学年又开学了。我要去另一所学校报名。找父亲要钱。父亲说，家中没钱，没办法。另一所学校，我人生地不熟，不能象母校那样了。（母校插班的学费，班主任当保至今没有缴）我没钱，肯定是读不了书了！我真绝望！ 过了几天，我的婶婶来我家，看我在家，问我怎么没有去上学？我说，没钱读不了。她主动找到我父亲，说：三子是块读书的料，让他去补习吧。如果暂时没钱，我来拿。让她去上学。 这样，我才去了三山中学读了一年。当时，我们高考前有一个预选考试，考上了再参加高考。我记得当时补习班有36个学生，预选上了七个。我就是其中一个。应该说进步很大！但是，去参加高考时，失利了，没有考上。（具体原因，另一篇文章再说）但是离高考录取分数线差得不多了。第一年差一百多分，今年只差三十几分了。如果此时放弃高考，我真是心有不甘！回家后，我很自悲，整天闷闷不乐，拒绝一切与人交往。只是一天到晚去农田里干活！什么重活脏活我都毫无怨言！我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怪自己没用！补习了两年，都没有考上！还是母亲心细，知子莫如母啊！她看到了我的悲戚。她又去找我的婶婶了。婶婶是我的小学启蒙老师，当时是村子里的代课老师。叔叔是大队会计。他们当时是我们村受教育最高的人。看到的视野肯定比我父母远。其实，婶婶家当时有四个小孩，虽然比我们家好过点，但也并不殷实。我这次如果再去补习，那就到县城高中读书了，学费肯定更贵，还有来去的车费与生活费。当时的确有很多象我这样的人，因家里穷读不起这个书！我想读，但难以向父母开口说再去读书了。也决定放弃了。没存想，婶婶再次来到我家，做我父亲的思想工作。说：三子已经读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读，可惜了。还是让他再去读一年！如果没有钱，我来先垫上。就这样，我才又一次踏进了县城一中大门。在这里，我的眼界大开。这里的老师水平，比我原来的老师高了很多，原来搞不懂的东西，在这里一听就懂了。在这里，我也认识了来自全县各个地方的像我一样来读书的同学。他们有的学习成绩比我好了很多，与他们相处，也开朗了许多。彼此关照，彼此鼓励，共同提高！转眼，一年的补习很快就过去了。我经过预选，参加高考。高考成绩宣布后，我如愿过了录取分数线。还超过本科分数线五分。后来被芜湖师专数学系录取了。我实现了从农村向城里的人的跨越！我是非农户口啦！虽然考取了大学，但上大学也是需要一些费用的。生活费不够用，还需家里补贴。我记得大学几年，没少用婶婶家的钱。我每次回家，临去学校，婶婶都给我钱。回想这几年补习，如果没有婶婶的支持，我不可能有读书的机会，更上不了大学！我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所学校是黄浒职业高中。一所很偏僻的农村学校。我在那里遇到一个好校长。他叫程永新，人们都称呼他：老虾子。因为他长得瘦。 这个校长，很精干。干事讲话很干脆。对人都很好。尤其对我，帮助很大。我刚去带高二年级，加一个班班主任。也许是我工作成绩还不错，一年内，就让我干数学教研组长，然后又提拨当上校团委副书记，教代会副主席，还准备发展我入党。工作第三年，我够上考省教院，带资进修本科。于是，我去县教育局报名，他们说我不够资格不让报。我于是去了市里打听，到底够不够资格？市里回答，可以。于是，我就在那里报了名。回来我向程校长汇报了这事。他说，你先抓紧时间复习，不要声张。等考上了再说。六月份公布分数，我达到了。我高兴的很！但当我去县教育局开关系证明时，人事科长说，你没有在我们这里报名，我们不知道你参加考试？我怎么给你开证明呢？我说，我先来过报名，你们说我不够资格，可我去市教育局，他们说我行，我就在那里报名了。科长说，他们说行，那你要他们开个证明来。于是，我不顾天气炎热，去市教育局。找到领导，说开证明，他们说，你符合条件要开什么证明？再说我们是他的上级。我们打个电话吧。当我回来问人事科，答复说，没有纸质证明不行。就这样，来回好几趟，问题没得到解决！我甚至还去了省城合肥，找到省教院，向他们反应这事，希望他们开一个证明，让我回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省教院给我开了一个证明，说我够资格。当时那个处长一句话，说中了要害。他说，是你们当地教育局不想放你走，找借口的。我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又去找人事科。科长说，省教院管不到我们。他们开的证明没有用。此时我彻底绝望了。回到学校，我向校长反应这事。校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带我去找局长。局长当时说，你太年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能力是有点，自己要进修是好事情。但是他去读书两年，你们学校缺教师怎么办？程校长说，缺人我拿钱聘临时教师顶。局长这时才说，既然你们校长放心让你走，我们就放吧。你去人事科，我来打电话。就这样，我才去上了省教院。两年后，完成了学业，拿到了本科文凭。不仅如此，我还在省教院入了党！这一切，如果不是老校长帮忙，我是进不了修的。没有本科学历，后来我也调不到县一中教书！老校长八十多岁，于几年前去逝了。当我得知他逝世的消息，我去殡仪馆给他磕了几个响头。我最大的遗憾是，我一直想去看一看他，给他带条烟。因为他最大爱好是抽烟。他帮我办了那件事，我一分钱没花。现在想来，内心有愧！ 我觉得，我生命中遇上以上的大哥，婶婶叔叔，老校长，何其幸运。他们是我人命中的贵人！我现在也进入老年人的行列。但这些事，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永远铭刻在心，永不会忘！也许，我在工作中，也帮助过他人，但我早已不记得了。如果我能成为某人命中的贵人，我又何其幸福！感恩有你，与我相伴！（作者：王昭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