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泱泱（长篇小说）（10）

陈殷山

作者/陈殷山 淄水泱泱 第二章 （五） 　　闷热的雨季过后，随着秋天的来临，盤阳及坡山的小煤窑纷纷开窑恢复产煤，准备迎来立冬前煤炭的销售旺季，李瑞仁眼看着手里的银子无处投放心里不免失落。 李家忙完了秋收，于清萍看着李瑞仁天天闷闷不乐、似有满腹的心事，问道：“当家的愁啥呀？” “唉，眼看着各家的煤窑都复工了，天开始凉了，马上又到用炭的时节，谁还卖窑呢？”李瑞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于清萍安慰他道：“买不着就算了，咱不是还有一口嘛，何必着急呢。〞 她停顿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那一天我去河神庙上香，碰见中街扁豆胡同许老三的老婆说，他大伯哥的儿子要去东洋留学，需要些盘缠和费用想卖几亩薄地，不行咱就再买几亩地吧。〞 李瑞仁答：“买那么多地干么？种庄稼又不挣钱，累死累活的，到时候又要多雇长工短工的，操心。〞 于清萍见李瑞仁被小煤窑迷了心窍，一心放在买煤窑上，于是耐心开导他说：“你现在不是买不到窑嘛，急也没啥用，听说明年火车就要开通了炭就更好卖了，煤窑就是摇钱树，人家谁都不是嘲巴，谁还卖？〞 “俗话说无商不富，无地不稳，咱就多买点地，那怕是闲着或者种点地瓜、高梁，要不就典租出去也比那银子空放在银号里强。”于清萍继续劝道。 李瑞仁听夫人这样一说，觉得也有道理，细想何必非得买窑呢。再说家中的大事，每逢节骨眼上只要是于清萍出的主意基本上都没错，他思量着点头答道：“那好，就听夫人的吧。” “这就对了，说不定哪一天兵荒马乱、到了闹饥荒的时候就知道地多的好处啦，咱先饿不死人。”于清萍见李瑞仁解开了心结，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紧接着又说：“即然定了就赶紧办别拖泥带水的，快去找找许老三摸摸情况，合适的话就尽快买下来，别耽误了时机。”她说话的语气坚定了起来。 李瑞仁听到于清萍硬爽的口气和自信的表情，更加佩服夫人的果断，似乎瞬间看到了自家产业更为广阔的前景。他道：“行，我抓紧时间去打听打听，摸摸情况。” 次日一早，李瑞仁和父亲说了一下想要买地的事情，李祥富表示赞同，瑞仁便来到中街扁豆胡同许老三家打探情况。 许老三说他大哥的儿子确实要准备出去留洋，地卖没卖出去还真不知道，便把许家老大的住址告诉了李瑞仁。 李瑞仁吃过午饭后便带着账房田先生直奔镇南三里外的许家村而去，很顺利地找到了当村的财主许家老大许顺财，李瑞仁简单地说明来意，许顺财说：“真巧，你们镇上的大财主张世君前些日子派人来过说要买下我这四亩半地，但出得价忒低了，俺没同意。” “喔？张大头也要买？”李瑞仁顿觉有些突兀。 “是呀，一亩地最高只给五两银子，虽说俺这地是有点薄，也不至于只值五两银子吧。”许顺财有些生气地说。 李瑞仁问：“那你想卖多少钱一亩？” 许顺财说：“俺想当然是越高越好。〞 “那你也得先说个数吧。〞田先生搭腔说。 “俺是想卖十两，如果你们是真有诚意的话，让你们一二两也行。” “那要先看看地的厚薄肥瘦才能再商定。”李瑞仁说道。 “好，俺这就领着你们去看看。”许顺财答应道。 说罢几个人去了村西北的位置，了解这块地的土质状况，在路上得知这块地位于当地人称之为小西河的东岸。小西河是一条较为狭窄的季节性小河沟，从南向北流经许家村、河西镇夕照门的西边，然后再向西拐注入姜水河。 李瑞仁和田先生在刚刚收获完玉米的地里走走停停，不时地抓起一把土壤捏搓细看，两人边看边分析着土地的孬好。 看了一会儿，李瑞仁率先说了话，他对着许顺财说：“东家，你这块地确实是瘦了点，土质不太好，颜色浅土里有板结，土层也薄。” 田先生也跟着说道：“这地里长了不少耐旱的杂草、而且大、小蚂蚁这么多，一看就是肥力不够的瘦田，长不了好庄稼。” 李瑞仁接着说道：“怪不得张大头只给你五两，这块地确实不值你要的价。〞 许顺财一听有些焦急，便说道：〝这块地是瘦了点，但种棒槌收成还是不错，这里靠着小西河也容易浇上水，值个八九两银子没问题。” 李瑞仁沉思了一会儿，心想张大头要想买的话就先让着他，自己得谨慎行事，于是对许顺财说：“这样吧许东家，你先问问张家还要不要，先来后到嘛，俺先让着他，如果他不想买了，咱们再谈地价你看行不行？” 许顺财听后说：“他不会要了，要的话早来商量啦。” 李瑞仁坚持说：“还是先问问他比较妥当，俺再等二天无妨，到时候你捎信告诉俺就行。〞说罢起身和田先生一起向许顺财拱手告辞。 回镇的路上，田先生对李瑞仁说道：“少东家，俺看那片地还行，看着那些没刨的棒槌茬子挺粗壮的，这地的肥力应该还行。” “嗯，地的土质还凑合，俺也注意到了地埂边上堆着的棒槌秸也挺高的，不过八九两一亩还是贵了些。”李瑞仁皱着眉说道。 “估计张大头不会再多给，咱们到时候再压压价。〞田先生帮着出主意。 回到家后，李瑞仁和父亲、于清萍说了去许家村的情况，李祥富说：“听你说的情况，我估摸着许家的地最多值七两。” 于清萍沉默了一会儿说：“多一两少一两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别得罪张大头，这人咱可惹不起。” “俺已经和许家说了，让他先去和张大头商量，如果他不要咱再买。”李瑞仁说。 “嗯，这事办得妥当。”李祥富称赞道。 张家大院去找许顺财商谈买地的是张世君的管家张家平，他是张大头本家的远房亲戚，按辈分比张世君小二辈，但年龄却相差无几，他在叔辈兄弟中行七，称张世君为五老爷。此人心机深沉，巧言令色，见风使舵，颇得张世君的赏识和信任。 前几天张家平从许家商谈回来后向张世君介绍了许顺财卖地的情况和具体的位置。他说：“五老爷，那块地在小西河的东边，站在那里往河西看大约一二百米可能就是咱家废弃了好几年的那口窑的位置。〞 张世君听后说：“喔，是那个烂地方呀？以前俺在咱家井口上隔着西河往东看，那边是干巴巴大片的浅黄土，风一吹是遮天蔽日，他娘的眯刹那眼，地垄边上都白花花的像是有盐碱，土肯定是不行。” “那咱还要吗？许家要卖的这几亩地地里的庄稼都收了，已经看不出收成咋样了，俺看四周还有没收完的，棒槌子长得还行，棒槌粒挺饱满。”张家平说道。 张世君晃动着大脑袋说：“那一片是地上少水干旱，地下也没有多少炭，要是多的话咱那口窑也不至于才抠了不到二年就屌毛不剩了。小西河又常年没大有水，地浇不上水还能长什么庄稼。” 说到这里张世君停顿了一下略加思考，然后说：“也许种些粗粮还行，多买点地也没孬处。这样，你再去一趟说说，咱们最多出五两银子。” 张家平于是又去了一次许家村和许顺财商谈，谈来谈去也没有就地价达成一致，双方最后不欢而散。 张世君由此发恨地说：“许老大想赚俺的便宜，哼！〞他对张家平说：“老七，放出风去就说我要买，看看谁还敢要，我就不信弄不过来，还敢和我杠价。” 许老三受大哥的委托来到张家大院，只见到了出面相迎的管家张家平，于是询问张家还要不要那块地，张家平摸了摸干瘪的脑袋，待搭不理地说：“俺们东家说话一言九鼎，说五两就是五两，多一文也不给。” 许老三说：“那价格差得太多了，麻烦张管家你和东家再商量一下，看看能再加上点不？〞 张家平把嘴一撇：“啥？再加点？那破地也就值这些钱。你回去和你大哥说就是五两，如果他同意咱们就成交，不行俺们就不要了。” 许老三悻悻地离开张家大院，寻思着这张大头家也太霸道太欺负人了，你想五两就五两连价都不能还？想占俺大哥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还不卖给你啦。 许老三憋着一肚子气、边想边走就回到了中街，他想大哥不是说东宅门的李家也要买吗，去他家看看，于是他转身折回来走过孙家胡同来到了东宅门。 （待续） （声明原创，盗版必究） （作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