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惠子今注今释》出版以来，惠子为使其成为畅销书，可谓不遗余力，煞费苦心，然收效甚微。指望漆园科技公费赞助购书流产；出版社组织的签名售书活动，售出的数量屈指可数①。他曾拜访当地新华书店老总，希望书店能多进些书。老总查阅电脑上的销售报表后，告诉他《惠子今注今释》目前只售出十之一二，不能增加库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帮往日的弟子还告诉惠子，他们遵嘱组织了几十篇书评推介文章，可是能见诸期刊报端的聊聊无几。惠子对此不以为然，亲自操刀写了几篇书评，用不同笔名投于学术期刊和报纸，结果不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就是以不符合办刊宗旨或版面有限、时效有限之由退稿；甚至有期刊暗示，可自费几千元购买版面刊载。惠子对此大为不满：“不付稿酬也就算了，还要我自掏腰包发文？我那《惠子今注今释》的版税才区区几千元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日，惠子拉着庄子又来到新华书店“巡视调研”，但见商业步行街上人头攒动，书店却门庭冷落。店内虽有少许读者，但大都集中在畅销书和实用书籍类陈列区翻看，专业学术图书区犹显得冷冷清清。惠子来到国学古籍类的书架前，只有两本《惠子今注今释》陈列其中，似未见翻动，几近尘封。惠子不禁悲从中来，对庄子说道：“我为之沤心沥血，结果却无人问津，情何以堪？你还让我再接再励，多写几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道：“你不是说，《惠子今注今释》已入藏国家图书馆。这就值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惠子道：“怎么就值了？你和孔子的著作成了国学经典，千百年来万人评注研究，名利双收，而我……”说到这，惠子又对秦皇嬴政怨恨不已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劝道：“你这是何苦呢。自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惠子半怨怼半讥诮：“庄会长，国学大师，你当然不累，不惧，不怍，我可没你那‘忘我’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见惠子语气忿然，心态失衡，说道：“我们找书店领导想想法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书店老总知道二老来意，说道：“我们虽是国有书店，但也得尊重市场。现在一有私营书店竞争，二有网络新媒体出现，电子书盛行，改变了人们的阅读习惯，纸质图书销售市场受到挤压。敢问二位，你们自己一年买了几本图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惠子面面相觑，面有愧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问道：“能不能宣传推广上做足功夫，比如组织读书推介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书店老总摇摇头：“难啊。现在大多数人追求快餐化、名星化、娱乐化、通俗化、实用化的文化，这种学术著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惠子忙说：“现在不是国学热吗，我这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总说：“是国学经典热！谁知会不会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惠先生的……”老总吞回了后面的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惠子心中有数，冷暖自知，那吞回的半句话的意思肯定是“你的著作不入经典，你的名气不够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见惠子面色尬尴，忙说：“经典要经历史选择，名气是靠累积，学术质量是关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总又摇头连连：“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当然也不排除风云际会，一鸣惊人。比如这位女教授……”老总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书来，示于二老，书名赫然：《孔子聊斋》《庄子聊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总接着说：“两年前这女教授还默默无闻，如今一炮而红，其说大行其道，其书洛阳纸贵。这两本书是她写的，印数上百万，版税收益上千万元。还受邀四处演讲，声名远播国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惠子羡慕不已：“何以成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总说：“蹭国学热点，国学大众化，学术通俗化，再佐之于心灵鸡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一楞：“鸡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心灵鸡汤，就是具有励志作用的文章语段或者文段。和鸡汤补身一样，在当前快节奏的生活和无处不在的压力环境下，人们偶尔也需要这种激励性的‘语言艺术’治疗。”老总解释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惠子又面面相觑，面露难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总继续说：“还有一关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惠子同声：“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争取上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二老可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子闻之，瞠目结舌，惊诧不已；惠子思之，万念俱灰，颓丧至极。</span></p><p class="ql-block"><b>（注）</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①参见拙作《庄子与惠子（二十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②参见拙作《庄子与惠子（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③参阅《庄子·让王》。译文：知道满足的人不会因为利禄而使自己受到拘累，真正安闲自得的人明知失去了什么也不会畏缩焦虑，注意内心修养的人没有什么地位也不会因此惭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图片来自网络，在此鸣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