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古运河人物系列之九</p><p class="ql-block">大码头真厉害（小说）</p><p class="ql-block">达尔玛苏德•杭卫</p><p class="ql-block">谁也没有想到，被人称之为苏北窝的大码头弄里出了个大人物，更主要的是这瞎猴子,小时候被人称之为憨徒的光子。从小穿得破破烂烂，连外套都是姐姐花衣服改的傻小子,会成为某城市的副市长韩光耀，这不就是草窝里飞出凤凰了啊。</p><p class="ql-block">韩光耀父亲韩扣子是解放前随父母从苏北逃荒到无锡的江北人，没什么文化，以前一直在在大窑路上挑砖头，直到退休。韩扣子没啥文化，却喜欢听京戏，也喜欢唱京戏，那个在人人学唱样板戏的年代，据说他演过《海港》中的码头工人马洪亮，至今还为老人津津乐道，不管几岁了，韩老爷子每天一早必唱一曲：</p><p class="ql-block">自从退休离上海／时刻把码头挂心怀／眼睛一眨已六载／马洪亮探亲我又重来／看码头 好气派／机械列队江边排／大吊车 真厉害／成吨的钢铁 它轻轻地一抓就起来／大跃进把码头的面貌改／看得我热泪盈眶心花开……</p><p class="ql-block">声音高亢洪亮厚实的 ，一场大病后，也许是年岁大了啥，韩扣子再唱词就变了“大码头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p> <p class="ql-block">韩扣子还真一语成谶，”大码头真厉害”，韩光耀当了副市长，”轻轻地一抓就起来“光子被双规了。</p><p class="ql-block">大码头弄在古运河边上的南下塘。从跨塘桥南下塘下去过庙桥泰昌弄，跨塘桥小学，煤炭指挥部，利民弄，便是大码头弄，再向前便是东风桥过了东风桥就是大公桥，过去就是南长街，永泰丝厂。</p><p class="ql-block">大码头弄沿古运河没有建筑，却有一个大约三、四米宽的青石板码头，应该是以前沿街商户御货的地，平日里主妇也在这洗衣汰菜，平从南下塘的石子路向东走去，形成一个丫字形的两条小里弄。以前是从苏北逃难到无锡的落脚地，以前一般建筑都比较简单，都是草泥墙，茅草顶的草棚棚，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有人家开始翻建瓦房，被人称之为苏北窝的地方却是最充满人间温情和烟火气的地方。一清早，披着头发的女人们拿着蒲扇拚命扇，生火炉子的烟里弄飘，小孩子在弄堂里跑，刷牙、到水声、偶尔脸盆茶杯落地的“光当”声时而夹杂着大人的骂声，热闹啊。</p><p class="ql-block">住这种地方的人大都祖上是一个地方，很多人又是亲戚，或者在一个单位工作，平常关系很亲近，也无防备，对小孩子大都不叫大名，而是习惯叫小名，叫绰号是亲热，开起口来一口一个“辣里妈妈”“瞎猴子”。</p><p class="ql-block">韩光耀，小名光子，是韩扣子家的小四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从小体弱多病，母亲在丝织厂三班倒，父亲在窑上挑砖头，前面几个阿哥阿姐去了农场，七十年代全家被下放回老家到了苏北农村，直到八十年代回城，和下放前相比最大的不同是人口增加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在苏北农村白天干活，晚上没有电灯只能早早睡觉，主要是不啥娱乐活动，韩扣子只能从事造人运动，小人一个个出来了。</p> <p class="ql-block">光子和弟弟妹妹不同，他是生在无锡城里的，自小吃百家饭长大，长得比较喜庆，但光子小时候说话却很晚，到了五、六岁刚会说话，一度让家人认为是个小哑巴，本来家里小孩就多，一个哑巴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光子的爹爹（爷爷）想着把它送人算了，也没有给韩扣子说啥，一日便偷偷带了光子出门，来到了惠山脚下，爹爹从小店里卖了5毛钱的糖，在光子饭衣口袋里放了5元钱，对光子说“光子啊，你待在这块不要动，吾到拉块去看下子，马上家来！”光子睁大眼睛忽闪忽闪，点了点头，爹爹站起身来向人流走去，走了大概五、六米远，回过一看光子正远远地跟在身后，爹爹心中不免一怔便稍稍停下了脚步。</p><p class="ql-block">光子怯怯地跟着，眼里都是泪水看着爹爹，爹爹狠下心刚想跑却猛地听到奶声奶气：爹爹，不要扔了吾！不要扔了吾……</p><p class="ql-block">爹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哑巴居然开口讲话了，爹爹跑过去抱起光子道：光子啊，你叫吾什么？“</p><p class="ql-block">“爹爹！爹爹！！“光子大声喊道，引来路人的眼光。爹爹心中暗自庆幸“贵人话迟，贵人话迟，”从小看看到老一半，爹爹坚信这个孙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打那起爹爹在光子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心血。</p><p class="ql-block">光子打除了说话晚，还笨，笨到裤档里挂锄头。</p><p class="ql-block">大码头弄都是老居民，平常生活比较节俭，雨伞破了一般都会修修补补再用用，当然过去的雨伞不象现在主要是油布伞和油纸伞，这两伞的伞骨、伞柄都是用竹子做的，油布伞一般都是用黄色的油布、纸伞则是用红色的油纸蒙上去，修伞时，补油布伞比较简单直接缝上去再在线脚中抹上桐油就可以，而纸伞却先用胶将原色油纸补上，然后最刷上红漆，相比较而言，油纸伞补过后如果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和新的没啥两样，所以修伞也成为365行中的一行。</p> <p class="ql-block">光子的二舅就是修伞的，在弄堂口摆个修理摊，生意很好，有一天光子爹妈有事外出便叫光子去他二舅的摊子玩，那个时候光子八岁，刚上小学，玩了一会二舅拉肚子便交代说，不一会有位大妈来拿伞，你问拿1元5毛钱。</p><p class="ql-block">光子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大妈来了，拿了伞便掏出一张1元，两张2角，一张1角的纸币，对光子说：呵，给你一块半“</p><p class="ql-block">“一块半？不对！是一元5毛钱！“</p><p class="ql-block">“一元5毛钱，不就是一块半吗？“</p><p class="ql-block">“不对，一元5毛钱是一元5毛钱，一块半是一块半！“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大妈也是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就那么一个货，却不料读书到了中学却像开了挂,成绩好还长得帅，到了高中去当了兵。在部队去上了军校，在部队娶了个首长女儿当妻子，六个月后还生了个儿子，据说是早产，但也有说光子捡了个便宜，不出力就生了个儿子。</p><p class="ql-block">十年后以团级干部转业回到无锡城，到一个部委局当了个正科级的处长。据说，只是据说，那年抗洪光子泡在水里二十天，在一线组织抗洪救灾工作，被评为抗洪救灾全国先进，接着被提拨为部局副局长，主持工作。再后来支边挂职副市长去了北疆，组织南北经济文化交流，深得好评，五年后调回无锡周边的城市，任副市长，负责城市建设工作。城市建设工作花头劲大，谁都清楚，很难做到查不出问题。</p> <p class="ql-block">据说那一天，韩副市长正在开会，中途起身上卫生间，出去了，就没有再进会议室。据说是韩副市长进了卫生间，小解完，到台盆洗手，从镜子里看到两个穿西装白衬衣的男子站在他身后，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他的心一颤，不觉心慌起来，忽然一个激灵，他转身想开门出去，侧过身子却看到两人在逼近，出了门，韩副市长快速跑向走廊顶端的窗户，却被旁边房间的人一把拖进了房间，一只肩膀被按在墙壁上，来人拿出了证件道：我们是纪监委的，请您配合调查“韩副市长泄了气。后来听说，考虑到影响，纪委同志原来相从卫生间直接带走他，不想动作过大，哪知居然出了那么一撤，韩副市长想跳楼。</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拿到有关部门的搜查令，纪委同志分几路对办公室，住房进行查抄。从办公室的保险柜中搜到一大叠购物卡，大概有20万之多，大都还没有拆开，十几只牛皮信封中装着现金，奇怪的是每只信封都写着送钱人的名字和时间，里面装着不同数额的人民币、英磅、美元。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关键这些人都是那个城市中许多要害部门的主要领导。后来纪检、监委根据信封上的人名，一一找人谈话核实，基本查实了那些人行贿跑官的事实，并按党纪国法进行了处理、查办。</p><p class="ql-block">而纪监委同志感到不解的是，许多和韩光耀关系好，称兄道弟，江湖上传说利益关联度大的那些下级同僚却一个都没有，而留下名词大多是关系一般，甚至有些稍有意见的人。怀疑归怀疑，没有事实根据，而那些同志的工作能力也确实可以，几乎不动程度上升了职位，或者调任更加重要的岗位。</p><p class="ql-block">去到韩光耀家里抄家的人也没有抄到什么东西，存折，只有韩扣子的一张2万元，名人书画到有几张，鉴定下来是高仿，名烟名酒嘛当然有，但不多，和其它人交待的根本对不上。</p><p class="ql-block">韩光耀最终还是因为受贿，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五年后，韩光耀刑满释放，立即去了一家房地产任总裁，查了工商资料，该企业的法人代表是原韩光耀最信任的一位部下的儿子，而这个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和政府城投公司合作做房地产代建，现在那个城市的分管市长，当年就是韩光耀从下属县提拨到建设局长的。（3075）于锦莲堂</p>